“我在家里翻到了一份离婚协议,文女士已经在上面签了字。”
意料之中又带着几分荒谬。
夏竹站在漆□□仄的楼道,试图凭着门缝里溢出来的微弱光线,看清许默脸上的神情。
可惜,他站在逆光下,脸上模糊的一团,什么也看不到。
许默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双手插进裤兜,眼神直定定地落在夏竹身上,无奈地说:“要么是他俩之间出了问题,要么是因为我。”
不过,多半可能是因为我。
后半句许默没有说出口,他现在有些矛盾,脑子里乱糟糟的,没理清思绪。
他隐约感觉文琴有事儿L瞒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儿L。
夏竹想要安慰两句,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忍着那个惊天大秘密也很辛苦,可她真的不敢说出来,她无法想象这件事涉及的人有多少,也无法想象许默知道后到底该怎么办。
一面是养育之恩,一面是生育之恩,他该如何取舍呢?
夏竹慢慢挪步走到许默身边,伸手握住他微弯的手臂,额头靠在他的肩膀,试图给他一点安慰,她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小声讲:“文姨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去问文姨。”
“她愿意告诉你你就听着,不愿意跟你说的,你就当不知道。”
许默察觉到他的情绪影响到了夏竹,迅速调节好心情,抽出兜里的手回握着夏竹冰凉、纤细的手指,笑着回她:“我没这么脆弱,甭担心。”
他俩回到病房,许代山单独留在病房陪文琴。
病房气氛说不出的怪异,不知道他俩谈了什么,文琴别开脸不愿搭理许代山,许代山面带无奈,好似在处理一件令他十分棘手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儿L。
夏竹跟着许默推开门走进去,许代山便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温和地跟文琴交代两句便起身离开。
路过夏竹,许代山眼神敏锐地扫过距离靠挺近的两人,似乎在揣测他俩的关系。
夏竹下意识地往后退半步,与许默拉开一段距离,拘谨地站在门口,嘴角带笑地跟许代山寒暄:“许叔要走了吗?”
许代山收回打量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笑说:“还有点工作没处理。”
“在医院也是给你文姨添堵,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儿L做,免得担心得睡不着。”
后半句话似真似假,揣摩不出他的真实意图。
夏竹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干笑着目送许代山离开。
直到病房门被许代山带上,彻底隔绝了几人,夏竹才僵硬着脚步往里走。
许默跟许代山一直维持着表面的体面,他陪着许代山走出病房,一直到电梯口才停下脚步。
许代山提着公文包没着急下楼,而是递给许默一个眼神,两人找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聊了聊。
楼道里,许代山站在上一台台阶,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行
政夹克拉链,居高临下地问许默:“你妈什么时候动手术?”
许默摸了摸裤兜,冷静道:“估计在下周三。”
许代山审视着许默,说:“下周三也快了,手术没什么大问题吧?”
许默想抽根烟,摸遍了兜都没摸到烟盒,他只能握着兜里的手机,语调平稳地说:“70%的概率。”
许代山蹙了蹙眉,说:“下周三我在上海开会,恐怕不能陪在医院。含章,你妈的事儿L就麻烦你了。”
许默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风轻云淡说:“小手术,您忙您的,有我在,不会有事儿L。”
许代山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了眼许默,抬手拍了两下许默的肩膀,叹气:“含章啊,医院的事儿L就拜托你了。”
许默瞥了眼落在肩膀上的那只手,面不改色地扯嘴角:“劳您操心了。”
说到这,许默突然改变口风:“前儿L我一朋友突然致电说许林最近在澳门玩得风生水起,问我有没有闲钱资助一点。”
“我一个教书的,手头也没多少。本想着几十万我还是拿得起的,没想到他输了快两千万。”
“这事儿L我本来不想麻烦您,可这一时半会儿L我是真凑不齐这么多。如今他人被扣在赌场,要有个什么好歹也不好处理。”
“您看这事儿L怎么着?”
提到许林那个不争气的,许代山脸上布满「恨铁不成钢」的嫌弃,他思索片刻,冷声道:“让他吃点苦头也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死了也活该。”
许默故作诧异地望一眼许代山,似乎有些「不相信」他会不搭理。
许代山骂完,缓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再让他在赌场待个三四天,过两天我给他妈打个电话,让她自己去处理。”
“这事儿L你就别管了,照顾你妈要紧。”
许默低了低头,含蓄道:“您说的是。”
出了楼道,许代山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一眼跟在背后,看不出情绪好坏的许默,冷不丁问一句:“汤圆儿L跟你最近走挺近?”
许默脊背一挺,他脚步顿在原地,放在裤兜里的手慢慢蜷缩起手指,抬头却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您怎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