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倚在门框上,甩着手上的玛瑙串子,发出啪啪的响声。 他抬眼看向元梦宜,像是看一件死物。 “下毒杀人,谋害性命,元二姑娘亲口承认,我可是听到了。” 元梦宜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 她太害怕了。 沈轻舟招了招手,身后便出来几个劲衣男子,直接架起元梦宜。 元梦宜已经顾不得形象了,鼻涕眼泪一齐流下来:“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沈轻舟掏了掏耳朵,咂嘴道:“元二姑娘,有话还是去牢里说吧。” 他又招了招手,元梦宜便被拖走,徒有她的嘶吼从远处传来。 元老爷怔怔地立在一旁。 他没有想到自己分明是来救人的,但怎么又把女儿搭进去了。 直到元山君走到他面前,这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重新迎上她的目光。 元山君眼神冰冷,像要将他吞吃入腹:“报应总会来的,是吗?” 元老爷更冷了,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元府出来的。 一路摇摇晃晃,他终于回到元府,府里有不少下人,但他却觉得空旷。 他已没有家人了。 一个清瘦的白面书生站在廊前,元老爷终于恢复一点神智。 元崇!他还有元崇! 他的儿子,他和柳依依的儿子! 蹒跚地跑过去,他目露惊讶,颤抖着问:“崇儿......你这是?” 元崇一身青布麻衣,背了一个粗布包袱,神色淡淡:“向您辞行。” “你要去哪?” “回家。” “你已经在家中了!” “这里不是我家。”元崇终于直视着元老爷,眼里带着一丝嘲讽:“我并不是您的儿子。” 元老爷脑中嘭的一下,像是被雷击中。 元崇仍说着:“柳姨娘所杀原先生的该是个女孩,但她为了巩固地位,将我抱了过来,杀了我的父母。” 他眼里的嘲讽愈盛,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嘲讽元老爷,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您保重。” 元崇抱拳深深一鞠躬,径直离去。 丝雨绵绵,打湿了去路。 月季花苞沐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地晃着。 元山君撑了一把油纸伞,正立在一棵烟柳下。 一个青年正向她走来。 他浑身已被沾湿,鬓角滴着雨水。 见到元山君,他躬身道:“姑娘。” 元山君将伞递给他:“还是叫我大姐吧。” 原来这人正是元崇。 元崇抿了抿唇,眼里有些热意:“谢大姐告诉崇真相,为崇报杀亲之仇。” 元山君面无表情:“你准备去哪?” 元崇凄惨一笑:“天涯之大,四海为家。” 元山君的声音里染上几分严厉:“我告诉你真相,不是让你如此消沉的。” 她顿了顿,又道:“你那妹妹或许还在人世,找找她吧。” 元崇眼神忽然一亮。 因为他的到来,那个原本应该享受锦衣玉食的姑娘不知所踪,他心里怎能不愧。 若有弥补的机会,他定拼尽全力! “她在哪?”元崇急问。 “我也不知。”元山君淡淡答。 可元崇丝毫不气馁:“我定会寻她回来。” 说罢,撑伞离去。 一辆华美的马车驶来,一把玉骨扇从车窗伸出,挑起窗帘,露出一个俊美的面孔:“可愿让在下载元姑娘一程?” 元山君微微一笑,坐进车厢。 干燥的毛巾立刻递了过来,元山君接过,看向沈轻舟:“不是让你别来吗?” 沈轻舟一笑,狐狸眼闪着光:“怎么,担心我?” 元山君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展颜,甜甜地笑:“是,沈公子身上的伤如何了?下了雨还跑出来,当心着了凉。” 沈轻舟一噎,讪讪道:“元姑娘忽然如此温柔,倒是让人不太适应。” 元山君笑笑:“元梦宜的事,真是多亏了你。” 沈轻舟摆摆手:“你我之间谈什么谢呀!” 元山君也不客气,将毛巾一扔:“我有些乏,睡一会儿,到了喊我。” 沈轻舟点点头。 这一觉睡得很好,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