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慈的身形一顿,沉默了许久,终于稳定了情绪后才慢吞吞道,“卢老师是我的指路人,我如今这样子......她估计要失望了吧。” 覃凤声见状像是想起什么,挠了挠头道,“刚才你别介意,卢老师那是在气我呢。” 霖慈疑惑挑眉,覃凤声继续道,“她到现在都气我在英国的时候私自换了专业。她总觉得我是临阵脱逃。” 但这世界上的太多事并不是单靠勇往直前就可以取得成功的不是吗? 比如智力,比如感情,比如天赋。 覃凤声憎恶“天赋”这个词是从来到伦敦留学的第一个月开始的。 在那之前,他曾天真地以为自己无往不在。然而在无数个被打破的自我怀疑的无眠夜晚了里,覃凤声都在想,究竟什么是天赋? 那些在人类历史上闪耀着光辉的群星们,挥挥手就留下流芳百世的名作,不可能没有天赋。而那些吵闹的幼儿园里,一个小孩子认真地听老师说话、做动作。下课后,老师对家长说,你的小孩子很有天赋,动作做的比别人都标准。这也叫天赋。 所以“天赋”不是一个名词,反而应该是个单位对吗?有的人天赋多到从不会枯竭,有的人则只有些许,占着一个“天赋”的名头,拿着躲在象牙塔时得到的夸奖沾沾自喜。 覃凤声不想当这么可怜的家伙了,终于在第三年,从核物理学转到了法学。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让自己可以活下去。 这些话他自然是不可能跟霖慈说的。自己摸到了自身真实的“天花板”是一回事,可这件事从旁人的嘴里,尤其是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覃凤声又不是神仙,他还没自洽到接受一切。 和身边这个人一步一步走向婚姻的感觉是很美妙的。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逛街看到婚纱想到他的时候,很多很多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提醒着他们正在滑入同一座围城。 但覃凤声想,或许他心甘情愿。 时间还早,覃凤声不想再呆在家里发酵压抑气氛,遂问霖慈不如今天去看看她的父亲。 霖慈一愣,罢了只是有些紧张,还是点点头。 覃凤声搂住她,似乎他总希望通过这个不算过分亲近的动作来给她传递些许支持。 二人出了门来到车前,覃凤声见她好奇,便把钥匙递给她,“怎么样?你来开?“ 霖慈接过,利落上车。 挺有意思,覃凤声在心里想着,也坐上副驾,又问,“紧张吗?” “你不要紧张就行。“ 霖慈坏心眼儿地吓唬他,“买保险了吧?” 覃凤声半躺在副驾驶,舒服地伸直了腿,叹道,“不能因为你是受益人就提前打探这些啊。” 霖慈嗤笑,小声骂他小人之心。 覃凤声却摆摆手说自己要睡了,麻烦注意音量。霖慈好奇,“昨晚没睡好?” 覃凤声闭目养神,闻言点头,“嗯,昨晚卢老师不舒服,折腾到三四点了。” 霖慈沉默。就在覃凤声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女人坚定的声音,“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卢老师的。” 覃凤声,“穆霖慈,咱们又不在G市生活,日后还是要回Z市的。你怎么照顾?再说了,你是我找来当老婆的,又不是当护工。” “可是我……” “打住。“覃凤声断然开口,“还有啊,我要跟你约法三章。以后你少把什么‘报答’啊‘对得起’‘对不起’的挂在嘴边。咱们就是普通且虚伪的夫妻关系,你少上价值。” 霖慈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开车。 覃凤声在一旁又道,“以前的事都别提了。” 霖慈哑然。G市自古以来民风彪悍,如今即使进入了文明社会,其彪悍的种子也未曾缺乏生长的土壤。霖慈被一辆白色领克别了一下,紧急刹车,当即就低声报了句粗口。 她偏头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熟睡的秦覃凤声,小声咕嘟了一句,“知道了。” 算是回答。 G市多山,霖慈的老家更是在深山之中。这也是当年周素芬一家,始终看不起父亲的原因。 依照旧俗,早逝的人不能入祖坟。尽管穆父去世时已有霖慈,可穆家却以其膝下无子为由,不肯叫他入祖坟。穆燕带着霖慈去闹了几次无果,只好作罢。最后还是穆燕求爷爷告奶奶,拿自己家的田地换了人家山上不要的荒地,这才让自己那个笨拙憨厚的短命大哥入土为安。 G市这几年发展很快,可上山的路却像是被人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