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这一病，在病榻上就是小半年。苏知意念着太后挂记康妃，自请去照顾康妃。 一来二去的，和康妃宫里头就都熟悉了。 只是到康妃病好，洪顺常产儿之前，还有人报了有孕。 还是三个。 最先上报的是贵妃宫里的卫顺常，卫顺常胎还没坐稳呢，就招摇着在皇后面前说了；这之后约摸十来天，先是新晋的章夫人有孕了，而后她宫里的曲才人也报了有孕。 章夫人自己也有孕，曲才人自然也不适合还在章夫人的宫里养胎，一是照顾不了，二来也是怕冲撞。 主位自然没有挪动的理由，这一胎就到了苏知意所在的昭纯宫。 苏知意一听这消息，干脆就在康妃这边住下了。 萧贵人的反应，是翻了一个白眼，梗了梗脖子：“她↓倒是→孝敬↓，那本宫↑也不好↓留她了↓！” 按照萧贵人那个别扭的脾气，应该可以翻译成“去吧去吧，曲才人没生之前别回来！” 不光是苏知意，连郑长使她都给打发出去了，说她生病了，给打发到空闲的宫室里面养病去了。 至于病没病，那谁知道了？ 也不怪萧贵人警惕，如今选秀进宫的人，那是一个没生下孩子来。 可是没生过，不代表没怀过，光是流产死了的，生不下来一尸两命的，就多少了？活下来的几个也未必就没小产过。 萧贵人自己的第一胎就是，自己都不知道呢，就叫人家给知道了，她以为是癸水，不对劲了找太医才知道是孩子没了。 哪怕是潜邸旧人，也有好几个不能生了的，陈嫔伤了身子，不好生，那李中才人则是干脆生不了！ 如今这后宫是瞧着越发和睦了，像是苏知意这样新人，没人点拨都未必能看出来这里面有人是有仇的。 萧贵人虽然自己情况也和陈嫔差不多，但其实能把曲才人送走，她还是想送走的，横竖给谁都行，孩子她也不要。她现在算是有些家世的，宫里没人敢对她怎么样，等皇上……，那她就殉了，潇潇洒洒的，不占她们那些破事儿！ 顺带还能在帝陵里捞个地方占着！ 想着想着，萧贵人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出来。 也不是真的哭，就是一行眼泪先滑下来，另一行就跟着下来了，看上去，真是好不动人。 洪顺常是在皇上那边待产的，左右跟后宫里的人是不相干的，但是真到了那一天，卫顺常和章夫人，竟然是双双流产。 章夫人报得晚，其实比卫顺常的月份还大一些，如今小产，跟生个孩子是没什么区别了，有是难产，生下了二公主之后，章夫人就没了。 这算是苏知意来了这么长时间里，第一次见人死了吧。 其实也没看见，她这个身份，还不够去产房外面等着，听到信儿也是康妃身边的宫女过来报，她听见了，才知道。 那一瞬间其实是感觉不真实的。 和平年代，有一定的医疗条件，生活水平不错，在这样环境生长起来的苏知意，对死亡，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明确的感知。 只是觉得那是很重大的事罢了。 然而对于真正每天都面对死亡的人来说，或许活着才是天下第一大的事，他们或许可以轻易地说出同伴死掉了的事情，甚至可能都不带哀伤，但一定会在挣扎的时候，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活着”。 也是在这几瞬之间，苏知意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她虽也会叹气说上一句“生亦何苦，死亦何惧”，可到底不如眼下的感受来的真切。 章夫人是个夫人，好歹是混上了一宫的主位，在皇上面前那也算是说得上话了。和上来就家世显赫的皇后贵妃还有康妃比不了，也比不了何贵嫔是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可他啊到底还是从美人晋升了，那证明她也是努力过的。 但她就这么死了。 康妃听闻，从靠着的枕头上坐起来，却只是叹了一口气问：“皇后那边怎么说？” 洪顺常在生，这个时候皇上肯定分身乏术，不在现场，估计就算是赶，也要赶一会儿的。 “皇后娘娘说，虽然生得是个公主，但好歹是有功，要大办呢。” 康妃复又靠在了枕头上，可能是大病初愈，这会儿动得太快了，有些头晕，她靠回去的时候，扶了扶额头。 苏知意立刻上去嘘寒问暖，康妃摆摆手：“不妨事。” 又道：“生前就那样了，好歹死后有份哀荣。” 可是死后的面子，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安活人心的，又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