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知道吧。一个男的不请自来找到女生家里,多少是有点变^态嫌疑的。” 若是以她平时惯用的揶揄口吻,这话听起来还没那么刺人。只是在当下的瞬间,姜乐的语气因为身体不适而带着鼻音,沉而哑。周泽本就有些心虚,于是便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丝指控的意味儿。 从小的教养让他始终周到守礼,今天的举止却是莽撞且冒犯的。 他动了动手指,将那叠试卷微微抬起,声音比以往都要轻,“听说你病了,我只是来把课上的练习作业带给你。” 姜乐很明显不买账,她一手扶着腰,眼神从那叠厚厚的纸上滑过,看向周泽另一只手拎着的药盒,目光刻意地停留几秒,接着抬头望向他,眉头微挑,无声地发出质疑。 周泽面不改色,“来时路过药店,只是顺便。”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对门的邻居阿姨拎着一袋子垃圾出门,抬头见周泽与姜乐在门口站着,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下楼时还频频回头看了几眼,警惕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嫌弃。 姜乐微不可见地皱了眉,换做平时,她遇上这样带有偏见的不友善目光,虽是懒得多做计较,但至少会回瞪几眼。 然而她今天大半天都在发烧,骨子里的冷痛感让她感觉整个身体都在无声地痉挛,当下只是扶门站着,都觉得四肢痛到无力。 她连抬眼的劲儿都使不上,不欲再在门口与周泽斗嘴,于是便转身往屋里走,驮着腰背往床上一倒,软绵无力地对门口的人扔下一句,“你爱怎么扯就怎么扯吧。” 门开着,不算邀请他进去,却也没有赶他走。周泽站在门口踌躇了几秒,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迈步走了进去。 房子很小,老旧的一室一厅,屋里的陈设一眼便看全了。他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克制着目光,刻意不去往姜乐的卧室看,以免再有什么无意间的唐突。 地面打扫得很干净,但屋里的杂物太多,显得繁乱且逼仄。北方天气干燥,但也许是因为此处背阳,客厅的白墙上染了一大片霉斑。 许是为了压制屋里那股潮湿的味道,茶几上扔着几个吸湿袋,旁边隔着几瓶花花绿绿的饮料,有的刚刚喝了一半,像是今天才拆封的。 周泽的眼神在堆满的茶几上停留片刻,不可控地皱起了眉心。 “你生病的事,告诉了田密密,却没有告诉我。” 姜乐的头埋在枕头里,周泽的声音又轻,她听得不真切,愣神反应了一会儿才回: “为什么要告诉你?” ...... “你因为我淋雨,所以才受凉发烧。从逻辑链上来说,这件事由我造成,理应由我负责。” 即便姜乐这会儿难受得像坠在冰窟里,听见周泽这句话,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负责?班长,你说话一直是这种风格吗?还挺欠揍的...” 文邹邹地端着,礼貌温和却自以为是。 她并不知道,周泽这话之所以说得生硬,是因为他从未如此底气不足,只能想出一些蹩脚的理由来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正当合理,不知他究竟是在说服姜乐,还是在说服自己。 不管怎么说,周泽这次来只是为了送药,目的达成便没有久留的道理,姜乐的话一出口,他心里本就不足的底气又矮了三分,连句告别都不打算说便要离开。 然而,卧室门开着,周泽一转身便看到了床上的背影,脚步也因此停了下来。 印象里,姜乐始终是一副懒散又骄傲的模样,她的个子比同龄的女生高许多,即便总是站没站相,却总有一种蓬勃向上的野劲儿。 眼前的人却蜷缩在狭窄的床上,一条单薄的毯子盖在腰间,她背对着卧室门,周泽只能看见她的头似乎抵在锁骨处,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乌黑微卷的长发散在脸前与身后,让人联想到触礁搁浅的人鱼。 卧室里的窗户很小,上头贴着老旧的磨砂贴纸,屋外的天光模糊地透进来,照在床上的人身上,形成一片雾蒙蒙的阴影。姜乐因为蜷缩的姿势,宽大的短袖箍在后背上,肩胛骨透过单薄的布料刺着周泽的眼,脆弱、疲惫、颓唐,像一只被困在狭小空间里的蝴蝶,振翅欲飞,却无处可去。 周泽突然想起,下午快放学时,林秀芬给他打过一通电话,说她今天煲了汤,问他还需要添什么菜。 而那个殷勤服务的人,是眼前这个女孩的母亲。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小时候的那年,他的父亲刚去世,母亲疲于应付公司的一切。那时候,他一个月也见不到周淑英几次,就连家长会都是家里的司机去参加的。而周泽生病时,在身边照顾他的,也是当时家里请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