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话,反倒是让刘总管心有不安,生怕她待会儿憋着个大的可怎么办。 可是直到他赔着笑把人送走,都仍是无事发生时,那口一直高高旋在脑门上的气才终是吐出。 等他重回殿内,忽地惊觉气氛厚重得像暴雨来临前沉闷的温度。 几个大臣见他来了,纷纷寻了由头退出去,临出去前,还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怪弄得人心慌慌。 直到大臣们都离开,立于窗边的男人伸手轻摁眉心,眼底带着一抹化不开的疲累,问:“她刚才可是来了。” “她”指的自然是宋嘉荣。 刘富贵先是揣摩了一下圣心,作揖后满脸悔恨的回,“贵妃娘娘是来了,不过来了一小会儿便走了。是奴才无能,没能拦得住贵妃娘娘,奴才恳求陛下责罚。” 竹帘落下一片光影斑驳,一如男人晦暗不明的眼底。 三月份的天尚未回暖,连落在身上的日头都不甚暖和,空于阳影半斜。 出了御书房的宋嘉荣一想到再过不久,这座只有她一个女主人的朱红高墙里会迎来其她女人,便是满心的愤怒与嫉妒,一路走来连瞧见的花草都被她祸害得只余空枝凌挂。 无论是之前的太子哥哥亦或是现在的皇帝哥哥,都必须得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才对! 身边的两个大宫女,青提和水桃见主子闷闷不乐,提议道,“听说近日御花园的花开得极好,娘娘可要过去瞧下。” 青提性子较为活泼,一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年前娘娘不是说御花园里的风景年年岁岁都一样吗,奴婢听说陛下又令人移植了不少新的花卉苗木,其中最多的是芍药。” 牡丹是花中之王,像是上京城里由世家贵族精心培养出来的高门贵妻,雍容华贵,母仪天下 。 而芍药被称为“富贵之相”,是在红尘里长出来的妩媚少女,柔媚娇俏,秾情妖娆 。 宋嘉荣一开始自认只有牡丹才配得上自己,可当那人说牡丹与自己不相配,唯有芍药相衬时,便义无反顾的喜欢上芍药,哪怕明知芍药是妾,牡丹为妻,仍痴心不改。 对她来说,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会奉为圭臬。 今日花团锦簇 ,玉树琼花蔚上林的御花园一角,几个收到太后邀请的贵女正凑在一起说着小话,所言话题无一是对新帝的仰慕,二则是后宫里唯一的女人 ——德贵妃。 “要我说,陛下只不过因着她是府里老人才好心的给了她贵妃的位份,要知道整个上京城有谁不知道她的位份是怎么得来的,就连徽号都赐“德”不正是暗讽她德不配位,德行败坏。”发别金爵钗,腰佩翠琅的少女提到那人,眼里是明晃晃的鄙夷。 “嘘,就算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你也不能那么直白的说出来,莫非你忘了现是在宫里头。”粉色百褶裙的少女不安的扯了扯她袖口,眼神紧张得四处张望。 要知道那位宋贵妃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哪怕她多年无子,陛下身边也唯有她一个女人,是个人都能看得出她非良善之辈。 “我怕什么,一个空有位份不得陛下宠爱,还身无外戚帮衬的贵妃又有什么好值得我怕的。”等她们这批秀女进宫,怕是陛下连她是谁都记不得了。 或许是白天不能说人坏话,要不然怎么会在她们前脚刚说完,后脚便听到有黄门扯着嗓子高唱“贵妃娘娘驾到!” 一声“贵妃娘娘”使得原先还有说有笑的御花园如遇寒流骤冷,娇花覆上一层细碎寒冰。 刚才还叫嚣着鄙夷的刘月娥隐在人群末尾,此刻正伸长着脖子往前看去。 簇拥在前头的女子身量不高,几乎称得上有些娇小,一团朦胧光影下能窥见她鸦羽的发,一团羊脂软玉般的嫩肉。 刘月娥想到她当年不知廉耻干的事,不屑的撇了撇嘴,也亏得陛下仁慈。否则换了另一个人胆敢让她如此算计,怕是早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两只手揣在腰间的刘月娥垂首胡思乱想时,余光中睬见一抹织金赤红朝她走来,眉心忽地不安的往上跳了跳,眼皮又总忍不住掀开往前瞧。 身侧的粉衣少女正欲扯着她袖子叫她行礼时,忽听一女子娇甜带糯的嗓音随风而来,且带着骄纵十分的呵斥。 “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本宫穿一样颜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