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沈婳一大早便被人从榻上拉起,梳妆打扮好几个时辰连早膳都没用,就匆匆进了宫。 临近晌午得知前头散了朝,罗汉榻上身着绯色华服的宫妃朝她抛了个笑:“好孩子,你在本宫这坐了一上午,也该待烦了,正好找你太子哥哥用午膳去。” 宫妃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明艳动人,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何等芳华,她便是太子的生母秦贵妃。 秦贵妃出身不算显赫,只是个七品地方官的小女儿,但架不住她模样好运道更好,进宫便得盛宠,很快就生下了二皇子。 彼时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夭折,二皇子德才兼备,在十二岁那年以庶长子的身份被封为了太子,她也一跃成了皇后之下,最为尊贵的女子。 而秦贵妃却毫无宠妃的骄纵与架子,待沈婳很是亲近,不仅时常召她进宫,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从来不断。 且每回进宫,都会主动让她去见太子,在旁人看来,再没比她更宽厚体贴的未来婆婆了。 往日沈婳也是这般认为的,可不知是不是受梦的影响,即便贵妃依旧言语亲近,但她却隐约瞧见贵妃的眼神,带着若有似无的不耐。 好似召她进宫,是件不得不应付的差事。 不过贵妃的眼神转瞬即逝,快得沈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的长睫颤了颤,露出个娇羞的神色:“娘娘就爱逗我。” “小姑娘就是脸皮薄,好了,快去吧,晚了你太子哥哥去了御书房,该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既然贵妃都这么说了,沈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起身告退,由贵妃身边的福公公领着去了东宫。 果然如贵妃所料,她到时正好碰上回来午休的太子凌维舟。 今日是小朝会,凌维舟未穿朝服,穿了身杏黄色的缎袍,站在东宫殿门外。 他的轮廓似皇上,容貌则七分像贵妃。隆冬的暖阳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容颜如玉,漆黑的眼眸让他看人时的眼神显得尤为认真深情。 沈婳不得不承认她对亲事满意,除了两人是青梅竹马外,太子的长相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的娘亲是永宁侯次女,先头的太后也是出自苏家,她幼时便时常跟随母亲进宫陪太后,与一众皇子公主们玩在一块。 许是她长得讨喜可人,太后尤为喜欢她,总爱开玩笑说要将她留在身边才好。 之后也是太后做主,定了她与凌维舟的亲事,那会他还只是个生母位卑不受重视的二皇子。 人人都道以她的家世,配二皇子实在可惜。 可谁能想到,当初最不被看好的二皇子,竟是潜龙在渊,如今反而成她配不上了。 凌维舟这会正与身旁的人交代什么,很是认真耐心,让她不好意思打搅,张了张嘴终究没发出声。 半晌后,还是他先发现了她,扬起唇角喊了声:“婳儿,过来。” 沈婳这才捏了捏手心,朝他走去,“见过太子哥哥。” 凌维舟见着她并不意外,倒是身旁那些官员,都认得她,很是知情识趣地喊了声沈姑娘,便纷纷告退了。 待只剩他们两后,他才温声地关切道:“脸色怎么如此差,瞧着也没什么精神,可是起得早了?” 他边说边娴熟地向她脑袋伸出手。 明明还是同往日一样的笑容与宠溺的语气,可她的眼前却瞬间浮现出他将赵温窈护在身后,冷厉厌恶地看着她的画面。 他的嘴里还说着最无情的话,他说这婚事本不是他所愿,他说他从未喜欢过她,他说看见她靠近便觉得恶心。 这么想着,她的脑袋便下意识地一偏,凌维舟的手擦着她的发梢拂过。 两人皆是一愣。 沈婳讷讷地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解释,好在凌维舟愣了下便笑着道:“孤瞧你发间沾了点叶片,想替你拂开。” 这次他再伸手,她便没再躲,半片枯叶落在了他的手心。 沈婳顿时脸颊发红,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就和从小一块长大的未婚夫闹别扭,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 她自觉理亏,微垂着脑袋,声音极轻地道:“多谢太子哥哥。” 凌维舟缓缓地将手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眼中闪过些许疑惑。 她平日不是最爱粘着他? 他想了想道:“婳儿今日怎么与孤如此生分,可是还在气孤,生病时没去看你?” 沈婳连连摇头:“才没有,太子哥哥要替陛下代理朝政,哪能随意出宫,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顿了顿,随口扯了个理由:“有人看着呢。” 这等由子一听便是编的,凌维舟摩挲着指腹,没有再多问,只是伸手握住了她垂在一旁有些发凉的手掌。 “无妨。走吧,孤知道你进宫,特让御膳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菜肴。” 沈婳确实是饿了,早膳来不及吃,在贵妃那倒是有点心,可为了保持仪态她也不好意思多吃,这会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闻言双眼发亮地点了点头,等进了配殿她才反应过来。 凌维舟牵了她一路。 沈婳抬眼看向身侧紧握她手的挺拔少年,心底有些许松动。 午膳果然很丰盛,不仅有五香羊肉、糟酒鱼片、燕窝松子鸡这样的大菜,就连她喜欢的时蔬与汤品都没漏下。 凌维舟自小在宫内长大,一言一行如同拿尺子比照过,就连用膳也仪态优雅,叫人赏心悦目。 而沈家养孩子,本就规矩没那么大,再加沈婳出生不足月,很是娇小可怜。夫妻二人对这个盼了多年的小女儿更是溺爱,变着法地喂她。 也不知是不是这般将养出来的,她确是从小就爱吃,且不拘着山珍海味,只要好吃的她都喜欢,更何况满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肴。 可惜的是宫内用膳讲究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