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嘴里长出的一丁点口腔溃疡,明知不去触碰,它很快便能长好,便要用力将它咬破,留下血淋淋的一片狼藉。 羽先生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羽太太,“你说呢?平白无故打人,真不知道这些年你都学了些什么,说不得问不得,对长辈不恭敬。旁的算了,你自己没有廉耻心吗?” 羽澜嘴角动了动,眼睑上抬,哽咽声压到最低,颤声不明:“我说,是他侮辱我在先。” 怎么是平白无故? “他说实话你觉得侮辱,跟人出去的时候怎么没长这份知耻心啊。” “爸。”话说到这份上,羽澜突然想问:“当初订婚,您知道他的为人吗?” 知道他风流浪荡,无心事业,终其一生大概不会有什么成就。 她说应,家里没有一个人问她为什么要应。 “你是气我不知检点?还是气我毁了和沈家联姻?” 羽太太坐在一旁,斜眼看她。 “沈时意现在还肯要你,你去找他,婚期不变这事就过去了。”羽太太眼神嫌弃,“你这样僵着是什么意思,等尚奕辰娶你?有时间照照镜子,人家什么没见过,会看上你?” 羽先生见羽太太不再气愤,转头看向羽澜,冷冷道:“有什么区别?听你妈的,去跟他好好道歉。” 心头像是藏了针,羽澜手心松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绚烂过后的烟花,一瞬间的凌厉后,堙灭归于平寂。 她从来不肯正视和父亲如今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今日恍然惊醒。 她是不敢。 所以用一身清冷,说服自己寡情薄意。 “我知道了。” 她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她此刻低头,仰面的倔强在两人眼里变了味。 “知道什么?赶紧打电话道歉。” “道歉不可能,还有其他事吗?”失望成习惯,羽澜情绪恢复的极快,瞳孔涌动过暗流,也只是涌动过。 “你!” “我拿东西,这就走。如果您…”羽澜看了眼怒视她的父亲,咽下后半句话,“不会在二位面前碍眼。” 羽太太幽幽嘲讽:“这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 羽澜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冷漠鄙夷。 “随你们。” 又道:“可以开价。” 按沈家开出的聘金和彩礼。 “我照单赔偿。” 羽先生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怎么养出你这种人。” “好啊,沈家当初给的是整个沪上分部一年的利润,你要能拿出来,我们往后不会找你。” 明知不可能的事,羽太太暗自得意,自以为拿住了羽澜。 羽澜静静站了一会,上楼收拾东西走人。 事发到现在,她的亲生父亲没有问过一句缘由,没有说过一句回护的话。 那么着急喊她回来,只是为了给沈家一个答复。 其实进门思思说话时,她心软了一瞬,动过念头,只要父亲爱惜的问一句。 也不需要爱惜,只要问一句,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就和盘托出。 那晚的事,沈时意婚前毁约的卑劣,和尚奕辰的假合约,她一件不落。 哪有人愿意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决裂,这点亲情,她终归渴望不来。 思思躲在二楼拐角处的屏风后,圆圆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她说:“姐姐,你们怎么了?你要走吗?” 鼻腔发酸,羽澜忍着泪意点头,清冷的眸子蓄满液体,不肯流出,奔会屋内。 环视四处,除了床头柜新购的几匹短麻,她找不到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 好似早料到会发生今日之事一般,一早就不肯多置办物样。 出来时,思思回屋了,不知道是接受不了离别,还是被羽太太勒令回去。 客厅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最后一级台阶迈下,阳光陡然照在她身上,她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小区楼,阖上眸子。 —— 睁眼,偏头,有浅薄花香。 捧着花的手,精瘦修长,好看匀称,唯一美中不足,小指上一点清浅无痕的痣。 “听人说,用玫瑰花表达爱意的人太多,会显得俗气。” 羽澜缓缓抬头,茫然看他。 “耀眼,带刺,我找不到更合适的配你。” 羽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