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群臣觉得,也不是不行。封君而已,又不是册立帝卿,不会碍着定平王什么事。 顾挽星觉得棘手。 她是属意于成璧做流珠王的,思慕汉化,身受重恩,这都在其次,重要的是他自知而知人,清楚流珠应站的立场。但他偏偏将王位拱手相让,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和和美美,以致于惹出了这桩让她不好处理的事。 她不得不考虑流珠王的反应,流珠王会不会以为她要扶持成璧夺位? 但她从没想过要应允此事,只是把国书和折子都留中不发,着人密切关注流珠国内的动向。 她不曾想,卫寂会因为这件事心烦意乱,以致秋猎时未控制住烈马,跌落摔断了左侧肋骨。 她把人接到宫中养伤,几乎寸步不离。 沈拙说:“王爷近来总是胸口痛,夜里睡不着觉,还吐过血。太医来瞧过,说是心气郁结所致。” “陛下,奴才斗胆说一句,王爷他是真的......听不得陛下要其他人。” 他躺在床榻上,眉头紧紧皱着,右手将左胸口的衣襟抓的一片皱痕,看着睡得极不安稳。 她伸手去揉他的胸口,衣襟下是青紫斑驳的瘀痕,是他难受至极又无可纾解,便用外力反复重锤下去。 顾挽星飘来飘去,心疼得不行,恨不得现身说法亲自教学——你倒是哄哄他呀?告诉他你从来没想过给别人名分,不表态只是因为担心利益受损,什么成璧什么王子,你连他长什么样都忘了! 画面一闪,应该是几日后,她端着药坐在床边,卫寂半坐起来靠在床头,垂着眸子一口一口地被她喂药。 喂完药,她说:“我回绝了流珠国。成璧已经夺位为王,往后不会再有这等闹剧。” 卫寂垂眸不语,轻轻点了点头。 她放下药碗,握住了卫寂冰凉的手,道:“对不起。” 卫寂抬眼望她,浅瞳中似有微光一闪而过,轻声问:“为什么道歉?” 她直视着他的眸子,神色认真而郑重,缓缓道:“卫寂,我们也......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怀。我们之间,早已无关风月,但我对你的感念并不少于任何人。在我心里,这世上不会有人越过你去。” 顾挽星:“?!!!” 顾挽星再也忍不住,无视自己的灵体状态试图摇醒曾经的自己——你疯了吧你跟他说这些,啊啊啊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胡言乱语! 什么叫感念?什么叫无关风月? 你亲他抱他的时候又算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对这事是来者不拒呢? 卫寂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这样伤他的心? 那之后画面又开始乱,一时是太医说卫寂吃不下药,一时是卫寂昏沉中断断续续的咳血,她抱着卫寂去哄,药灌不下去,她便先含住再渡给他。 卫寂昏迷中会叫她的名字,痛苦的,隐忍的,怨恨的,不舍的......好像无论她给于他多么深重刻骨的苦难,他都无法将她从骨血中挖去,他被伤害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却固执地将她的存在藏得更深,哪怕她是令他受刑的罪魁祸首。 她会一遍遍地回应他,但更多时候,她往往只是默默地抱着,旁观着他的痛苦辗转。 顾挽星放弃了徒劳地挣扎,站在床边看着过去的自己如何折磨卫寂。 她确实“不肯要他”。 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简直不可理喻,也违反了她对自己的认知——她醒来第一眼便喜欢卫寂,没道理以前就无动于衷,还无关风月?你骗自己都过不去啊! 卫寂病才好,就把周子卓召进宫见了一面,交代他官复原职后赶紧滚回朔离府,盯着西漠诸部别在这档口惹出什么乱子。 席间周子卓总是暗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卫寂皱眉:“有话快说。” 周子卓条件反射正襟危坐,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陛下对王爷还好吗?” 卫寂皱着眉看他。 周子卓讪讪地挠了挠头。 卫寂:“很好。” 周子卓不敢直视:“那挺好,就挺好的......” 沈拙适时进来,问要不要留周子卓吃饭,陛下的意思是看王爷意思。 周子卓心动,上次食不知味,想想怪亏的。 卫寂冷酷无情:“他又不是吃不起饭。” 周子卓:“......臣谢陛下好意,军务繁忙,臣不便久留,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