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深这日是初来乍到。 温青唯再出去时,却并没在客厅里瞧见下马威过后,常见的拘谨与冷淡氛围,平时养生的温先生和杨女士,这晚也为了作陪远道而来的客人,特意把休息时间推迟到了晚上10点。 他只要愿意同人交际,取得对方的欣赏,对陈颂深而言并不是难事。 吃完饭,温青唯去洗澡,出来时杨女士正拿着套被褥和男士睡衣往客房去,瞧见她,顺手给安排了差事,客房跟温青唯门对门,她抱着被褥过去铺床的时候,听见外面客厅关了电视。 男人的脚步声从外面走廊里过来。 到客房门口停住,陈颂深站在背后,目光落在她背上,似乎瞧她弯腰忙碌的模样,片刻才重新提步,温青唯始终没回头,却听身后房间的门,轻轻一声咔嚓,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温青唯捏着枕头的手一顿,她如今不习惯同他共处一室,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头顶的灯光将男人高大的影子,无端照出几分无声的压迫感和侵略性,但他其实就只是停在了床边,等温青唯固执地自顾自忙完手头的事,将最后套好的枕头放回床上,她终于转过了身来。 望向跟前的男人,在机场时那股周身阴郁的偏执消散殆尽,陈颂深仍旧看起来克制得不会出错。 “小满,你先前同伯父伯母,是怎么提起的我……还有我们?” 他问起来,便教温青唯又想起来原先满心雀跃说出的那些话,只是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下满腔酸涩。 温青唯唇瓣阖着的线条透着些怨,“你原先都没有关心过这些,现在又好奇做什么呢?” 她低垂下视线,便侧身打算从男人身边往门口出去,却在路过陈颂深身边时,腰后忽地伸出条强有力的臂膀揽住她,并不强硬的禁锢,脊背轻碰上男人宽阔的胸膛,温青唯心底,却也说不上多么意外。 抬手去掰了两下,掰不开,她索性不再白费力气。 “陈颂深,你现在是在我家。” 这样“无礼”,她随时都能把他赶出去的,但身后的男人显然心知肚明,但明知故犯,不教她走,只微低着头埋首进她后颈发间,点头沉闷嗯了声,表示自己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及后果。 陈颂深绵长的呼吸里掺杂灼热的气息,鼻尖似有若无拂着温青唯的发丝,有些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温热萦绕在温青唯耳后,她偏过头稍躲开几寸,听见耳边低沉的嗓音。 “如果那年在巴厘岛机场,我说陪你回家来,你会答应吗?” 温青唯的呼吸短暂地凝滞了下,她记得那时候在机场问过他:陈颂深,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当时并没有异想天开地想他陪她回家,只是单纯地想听他说些什么,具体是什么,温青唯也说不好,大抵只要是他说的就行,有可能会是:多留几天吧,也有可能会是:再送你一程。 不过“一路平安”,倒也不算错。 至少那时候的温青唯仍旧开心。 温青唯极轻地沉口气,不想掉进他的圈套里,反问他:“如果那时我教你陪我回来,你会来吗?” 推己及人,陈颂深这便没有再开口了,他知道答案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男人宽大掌心下覆着温青唯纤细的腰肢,他的胸膛同时也紧贴在温青唯的后背,屋里暖气充足,隔着单薄的衬衫与睡裙衣料,两个人些微起伏的情绪,似乎都通过身体传达给对方。 陈颂深额头轻抵着她发顶,似乎不太愿意地摇了摇头,“伯父伯母以为我是陪你回来过年节的。” “你可以随便找个理由。” “可我不想,”陈颂深结实的手臂略微收紧些,让她更加近地贴近自己的心口,但却并没有将她转过身去,只是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嗓音沉沉地穿透出来:“小满,我想留下来。” 倘若离开这里,他大抵会重新回到北京、或卢塞恩、或全世界其他任何地方,但那种常年同他如影随形、原本早已习以为常的安静和孤独,似乎终于不再能让陈颂深感到舒适。 他眷恋着她的所有。 身后男人呼出的灼热气息,都足够烘热温青唯的后颈,她抿唇轻呼出口气,没等开口却又听他说了句: “别赶我走。” 低哑的嗓音,仿佛已带着祈求的味道,好像她若教他走,便是教他去流浪。 温青唯眉心很轻很轻地微蹙起来,不想陷进这样的困境里,但她却又好像没办法全然无动于衷地,让自己置身事外脱离出去,迟疑片刻,还是更加坚定地回过头,满副铁石心肠般地瞧住他。 “陈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