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昼夜混淆了数十日,每逢闭上眼,脑海里无休止的梦境却像个没有尽头的陷阱,他总能看到温青唯重新穿上婚纱的样子,但面对的是个没有脸的男人,她笑得开心问对方好不好看? 那些梦境,教人踩下去便跌进下一层,无休无止地坠落。 后来陈颂深厌倦了那种坠落的感觉,索性不再愿意轻易闭上眼睛,可惜就连机器也不能永远运转,总有倦怠的时候,这天终于醒过来,原来是被床头柜上的电话嗡鸣声惊扰。 章程在电话那头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听人讲你回来几天了,怎么待在哪儿,也不打算回家去?” 陈颂深感觉头隐隐作痛,抬手揉着眉心对电话问:“有事吗?” “有啊!”章程没话找话替他提神醒脑似得,说些了生意上无关紧要的事情,直听得陈颂深片晌没吱声,才总算是很轻地叹了口气,直白问起他,“这次从横店回来,有个结果吗?” 这些话只章程敢问,陈颂深也只肯对他讲一字半句。 “好的坏的,不都是结果。” 这样讲,那想必是没有的,人的天性都是更愿意记得好的,若忘不了坏的,那结果多半事与愿违。 章程听着忍不住静默,却并不算多意外,“我早跟你说过,错过,重要的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不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跟温青唯对彼此而言都应该早已经是过去式了,两人间的那条路,从雀跃、欢欣到失望、冷却,彼此的步调从一开始便不相同,他走得太慢,而温青唯走得太快。 章程也早说过,温青唯那个年纪的姑娘,信奉的是金银诚可贵、爱情价更高那套,同样的话,那时听来像是怕温青唯会分不开,现在听来却才道是怕他及时给不出,最后却又舍不得。 此一时,彼一时。 陈颂深很久没有再言语。 章程也就不再多提那些求之不得的事,只临挂断电话前,约说傍晚时分再来跟他喝酒,陈颂深没推辞,应下来,复又躺在床上醒神片晌,终于起床去洗漱,冷水过脸,神思清明许多。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下来,陈颂深用过晚餐不久,外面有侍应生引客前来,但只到门前止步。 等对方走进来,陈颂深立在吧台酒柜前回首去看,却并没看到章程,只看到个纤细的身影从人高的绿植后转进来,目光带着些探寻的意味往光线黯淡地室内扫过一遍,带着些戒备的神情,很像只猫。 最后终于发现吧台里的他。 女生有张白皙精巧的脸,穿件白色羊绒大衣带着贝雷帽,笑起来脸颊边有两颗梨涡,屋里只看见他,便自然朝他过来,“您好,是章先生让我过来的,他早说要介绍位陈先生给我认识呢。” “您……是吗?” 对方好奇打量的目光令陈颂深眉心微皱,那份神情间的似曾相识只教人隐隐作痛。 “不是,”男人低垂下漠然的眉眼,嗓音极淡地否认,而后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出吧台,“陈先生刚刚已经离开了,你可以在这里稍等,章先生稍后会派司机来送你回去。” “唔……” 女生似乎有些怔忡地没反应过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只见这屋里唯一一个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