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那时还都以为,她将屋子搬空抹净就是结束。 后半夜直到天边逐渐透出幽暗的蓝色,陈颂深才总算倦怠到沉沉睡过去。 这一觉,直到沙发上空置的酒瓶不慎滑落在地,撞出清脆几声响动,才将他从昏沉中唤醒,宿醉带来的头疼并没有特殊放过谁,他抬手按揉了片刻发胀的太阳穴,想起今日还有人要见。 闵琳琳最近刚搬进装修好的新家,那房子是他兑现给她进外交部的礼物,原本早就给了钥匙,可后来他受伤出国,她半步也不好再去,心里的疙瘩拖到现在也还没全消,如今总该要去露个面。 闵琳琳请客到家里,来的也就没有外人,今儿只到了章家三人,外加个方敏。 陈颂深提着上门礼敲开门,厨房里正传来阵阵饭菜香气,章蕙跟章睿在客厅,大概因为一个要打游戏,一个要看动画片,正处于焦灼战争中,只章程到底不舍得他闺女受委屈,强行施压才教章睿歇了火。 来开门的是方敏,闵琳琳从后面茶水间里端着果盘出来,走到跟前来迎人,瞧着他倒没忍住古怪挑眉。 “哥,你是跟人打架了吗?” 陈颂深原本的唇色浅淡,如今突兀暗红那一块结了痂,凭人再怎么眼神儿不好,也不至于看不到。 他没言声儿,只把东西交给了方敏,便径直往客厅里去,偏章程靠在沙发里抬头瞧了眼,垂眸喝茶,也笑得颇为心照不宣,“不知道什么架,还专门值得他千里迢迢,约去了上海跟人家打。” 这一屋子人都只知道他去过上海而已,一个两个话都不肯讲透,唯独从游戏里抽空分神来同他打招呼的章睿,抬眼瞧了眼便嘁一声说:“什么玩意儿值得深哥打架,那不明显被女人咬的嘛!” 话讲出来,陈颂深靠进沙发里还没反应,方敏听着先不乐意,拧眉警告似得瞪他,“就你懂!” 章程没来得及捂他宝贝闺女的耳朵,更不乐意,“你小子就多余长副嘴!” 幸而章蕙的心思现在全在动画片上,连她的“深深叔叔”进屋,都没分出神儿来唤人,陈颂深靠着沙发松了全身的劲儿,头还残留宿醉的疼,抬手揉着眉心,散漫瞧了眼电视跟前的小孩儿背影,没搭他们腔。 “坐那么近,当心近视。” 章程觑着倒是习以为常得很,没开口唤,直接起身过去单手拉着小丫头的椅子,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定住了章蕙再坐回来,他才正经问起陈颂深这趟去上海见傅家人的事,但陈颂深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聊起这事也就算不得多么上心,闲话说了没几句,却听前头看动画片的章蕙,突然对着电视好惊喜。 “温阿姨在电视里!” 这么句冷不防的童声,引得屋里人一时全看过去,才见动画片的广告期间,正播放一则电影上映预告,光影交错的画面里,温青唯穿身旗袍亮相,只短暂露面几个镜头,却几秒就迅速抓住人的眼睛。 陈颂深靠在沙发里止了话音。 屋里众人将这情景全看在眼里,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但小年轻都不敢吱声儿,片刻还是章程开口,哄着小孩儿的眼睛离开了电视,顺手从姑娘手里拿过遥控器,干脆利落给调开了节目。 没成想章蕙小朋友记挂着电视里的温青唯,到陈颂深跟前唤了人,也还眨着双大眼睛问:“深深叔叔,温阿姨去哪里了,怎么我好久都看不到她,今年我生日她也都没有来?” 章程瞧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好闺女,一时倒没忍住笑。 陈颂深朝旁侧瞥了眼,嗓音仍是淡淡的:“她最近忙。” 简短几个字,却总教人听出盈满的,求而不得的无奈,章蕙不懂,其余在场四个人却没一个听不明白。 章睿窝在沙发里,不由得从手机边缘透出线目光看陈颂深,似乎才真切察觉,他这次,真的栽进去了,栽进了那段维持没到1年的关系里,栽到了那个离开了他的女人身上。 旁边的闵琳琳瞧沙发里眉目幽深的男人,只觉得给她哥栋房子的谢礼,大概用张电影票就能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