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唯回去换了半小时的衣服,要说没有半点故意,讲这话她自己也不信。 出来时素净着一张脸,穿件方便又清凉的白色挂脖长裙,陈颂深靠在廊柱边抽烟,颀长的一道身影,他听见脚步声侧目看过来,不见等人的不耐,只瞧她这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笑了下。 四下光线明明那么暗,温青唯的眼睛却无端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敏锐。 “笑什么呢?” 陈颂深原已转过身要往出走,听着这声儿扭头去瞧,见她微微蹙起的眉,男人唇角愈发翘起,从肺腑中轻吐出口烟雾,“看你太漂亮。” 常时淡漠的人,偶尔开句玩笑,都仿佛掺着些似是而非的亲昵。 温青唯低垂眼睫下的眸光忽地微闪了闪,却没言语,跟在他身侧往出走。 车子开出墅区后,凌晨2点钟的街道,风中仍旧掺杂着烟火气的热闹,温热的气候容易教人不眠躁动,沿海街边时不时便能看到夜游的人,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两旁路灯一盏接一盏,静谧无声地伫立着。 陈颂深沿着蜿蜒的海岸线,只仿佛漫无目的地往前开,温青唯也不想问他打算要去哪里,两人头顶有圆月高悬,也有星辉满天,月下出逃,容易教人想到个叛逆,又带点孤注一掷的浪漫的词 ——私奔。 虽然她望向身旁的陈颂深,这男人周身没有哪一点,或者已经没有任何残余的迹象,像是那种会莽撞做事的混小子,毕竟混小子可能除了甜言蜜语,什么都没有。 但陈颂深呢? 他除了甜言蜜语,什么都有,却只有偶尔那么某个瞬间,才会说些哄人开心的好听话。 “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这个人其实很傲慢?” 温青唯清泠泠的嗓音,被风中掺杂的喧嚣热闹掩盖得只剩下一点点,但驾驶座的男人依然敏锐捕捉到耳中,陈颂深听见这话却只是极轻地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像个意外的样子。 “旁人大概没有义务告诉我这件事,你要是愿意展开讲讲,我不介意听。” “旁人都没有的义务,我为什么会有?” 像是脱口而出的反问,温青唯原本平静无澜的眼底,也随着话音不受控制地闪过丝涟漪。 本以为这对陈颂深而言,总归会是个不大不小的难题,需要考虑下怎么回复才合适,然而他却有着令人意外的坦白,几乎在听到问题的下一刻,就开口说出了答复。 只是可惜好巧不巧的,他们正经过个路口等红灯,旁边停下来辆荧光粉的小跑车,那车载音响里的重金属乐叫嚣着灌满人的耳朵,同时野蛮蛮横地将陈颂深的话音全都盖住。 温青唯只看到他模棱两可的口型,当重金属终于戛然而止,陈颂深的话音早已消散殆尽。 旁边车前座高鼻深目的金发女郎,大抵等得百无聊聊,无意一瞥瞧见这边的两人,索性笑着探出身子伏在车窗边来打招呼,从而顺便听不懂地来向陈颂深问了个路。 其实该说搭讪更贴切些。 温青唯坐在中间扭头瞧了眼,对方正视若无睹地越过她放电。 放电自由,可这样越过人,仿佛将她当做个电灯泡,温青唯眼睛直直地看回前方,心思却流转着悄然往驾驶座去,比陈颂深更快感到电量过载,安静的眼底滋滋地冒出不乐意。 不想听他们讲话,温青唯扭头过去,闭塞耳目,看后座的美女玩儿泡泡机。 她冲人家搭话,问是在哪里买的? 可惜美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很快绿灯亮起,金属乐重新放肆吵嚷起来,女郎趁同伴踩下油门前,临走抬手毫不吝啬扬了枚飞吻。 温青唯本来就憋住了满满一腔无名闷气,瞧着突然生出收不住的顽劣心思,她忽地抬手凭空抓了把,而后扭身过去十分“助人为乐”地,一巴掌狠狠拍在了男人结实的胸口。 “收好,当心风一吹就散了。” 陈颂深大抵满心只觉突如其来,“飞来横祸”地受这她一掌,脚下去踩油门的动作倏忽都一顿。 车辆不由得在原地冲了下。 侧目去瞧骤然发难的始作俑者,她坐在座椅里稍背着身,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努力维持着温婉优雅,只唯独轻抿起唇线,透出丝不开心的倔,和略有悔意的恼。 “温青唯……” 陈颂深轻笑望着片刻,舌尖似有戏谑地念她的名字,似乎没想到说什么好,最终问:“你今年有几岁了?” “这跟我几岁有什么关系?” 明明只跟你有关系,跟你招蜂引蝶有关系,温青唯在心里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