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又躁动的夜晚,街道上车灯闪烁,丝毫都不平静。 电话那头却除了网路接通的刹那,宛如她错觉中的微弱噪音,就只剩下没边的寂静,温青唯似乎听到了陈颂深的呼吸声,那瞬间有点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在她耳膜上落下根羽毛。 让人耳蜗有点痒。 “跟琳琳在一起?” 陈颂深开口讲话,低沉的嗓音中却又掺着点粗粝的沙哑感。 这时候接近晚上11点,他大概正准备休息,温青唯也被夜店里轰隆的音乐躁得疲倦,席地而坐,双臂撑在膝盖上伏着,懒到保持沉默,只让周围嘈杂的背景音通过听筒传递了过去。 陈颂深此时此刻的脾气,几乎可算得上是有耐心,嗓音极淡地又问了句:“喝酒了?” “嗯。”她懂得适可而止。 “醉了没?” “没有。” 温青唯抬眼望见街对面,有只跟着主人乖巧等红灯的萨摩耶,正咧着嘴冲她歪脑袋,她忽地弯唇笑说:“今天学校放假,我请琳琳出来玩,不过陈先生,您刚刚差点儿让我闹了笑话。” 陈颂深兴许也听得稀奇,想她是否联想力丰富,从在酒吧外被陌生人搭讪,怪到他不该打这个电话? “怎么说?” 温青唯平静地说:“琳琳还不知道您回来。” 亲妹妹都不知道的事,她若主动跳出来当个先知,真难想象会是个怎样尴尬的局面。 可陈颂深当真永远不会局促,他永远都无比从容,“你也说我是你老板,作为员工了解老板的行程,有什么问题?” “您大学的时候,应该是辩论社的种子选手吧!”温青唯皱着眉表达不满,很有些放肆地笑出声来,忽然间又想起什么,问他:“您做学生的时候,会去参加社团活动吗?” “会参加辩论社。” 陈颂深像是喝了口水、或者酒,液体划过他喉尖,温青唯听到了极轻微的吞咽声,电话听筒的关系,让他仿佛正伏在她耳边,听她保持怀疑,他问:“怎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您现在看起来,不像是愿意讲那么多话的人。” 电话对面安静了下,温青唯似乎忘记了,他难道不是正在同她讲话,并不像她认为的那么沉默寡言。 街道上忽然涌起阵风,夹杂些城市中来不及被树木消散的喧闹气息,拂过温青唯鬓边,碎发抚在脸颊上有些痒痒的,她抬手往后拢了拢,听见听筒里又传来陈颂深的嗓音。 “明天等电话,郑淼会带你去看房子。” 陈颂深是个温和开明的老板,并且出手阔绰大方,温青唯竟觉得不那么意外,但她说:“我买不起。” “我有说过让你付钱?” 温青唯哪怕看不到陈颂深,却也能想见他说这话时,眉头会稍挑起来,沉黑的瞳孔看着她的样子,她弯了弯唇,“那就更加住不起了,陈先生,我以前听过句话,说从来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谢谢您愿意帮我,但付不起的东西,我不喜欢透支。”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着,倏忽低沉轻笑了声,片刻没再言语。 夜场最喧闹的时间已经过半,酒吧门前的霓虹灯下,来来往往已尽是意兴阑珊的醉鬼,有人觊觎台阶上落单的玫瑰,隔着老远冲温青唯吹口哨,杂音同样传到陈颂深耳边。 “回同伴身边去吧,”他这才重新开口,“注意安全。” 温青唯懒懒应了声,挂断电话后,她在台阶上又坐了会儿,酒劲儿倒真像是后知后觉地上头了,街边的路灯好似变成一支支融化开的冰淇淋,失去了明确的边际线条。 手指按在太阳穴醒醒神儿,温青唯起身重新走进了酒吧里。 这时柯洁她们都蹦累了,回来正歪在卡座里侃大山,怂恿着可爱的关笑笑去跟对面的帅哥要微信。 温青唯瞧着本来想吐槽这群人缺德,带坏小朋友,结果下一秒顺着周雅雯的手指看过去,她瞬间也成了“帮凶”,寝室里都看过关笑笑的二次元老公们,谁不知道她就好对面那口? “笑笑宝贝加油!你俩距离结婚,估计就个差认识了。” 温青唯温柔地勉励(起哄)两句,就近往闵琳琳身边去坐下瞧热闹了。 闵琳琳喝得多,也有点上头晕乎的样子,这才看到她回来,恍惚感觉这通电话简直像是打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顺手拿起手机看眼时间,手机上刚好收到条陈颂深的回信。 ——你别管了。 闵琳琳眉毛霎时皱成两条毛毛虫,脑袋上渐渐冒出个巨大的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