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嚣尘上,李阁老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将军败看作政绩,以通敌为名,对宁远侯一系赶尽杀绝,与宁远侯结为姻亲的乔家自然榜上有名,而父亲在年前给宁远侯寄出的几封家书成了李阁老紧咬不放的把柄,姑姑与几个堂姊妹被扣押府邸,应天府原府尹原是李阁老学生,设局诱父亲赶赴应天府,当即将其扣押,严刑拷打家书内容,父亲不从,一原府尹便将手伸到泾县,围封青城山院,更计划将其中几名与父亲关系密切的得意门生一并押往应天府,企图重刑招认,敦促父亲签字画押认罪。”
大体情节,显金拼拼凑凑,猜出了个大概。
如今由具体内容填充大纲血肉。
乔徽笑了笑,“我原本也应被一并押运,我却在前一天翻墙跑了。至于宝珠,则是熊大人拼命保下来的——据说他老人家连夜去了应天府,指着府尹的鼻子骂,‘女眷稚童无辜,但凡你动了乔家丫头一根毫毛,我就一头撞死你衙门大堂!我倒是要看看,下属惨死的上峰,还有没有前程可言!’”
哇哦。
哇哦——
熊知府腆着的肚子,都在显金的记忆里变成了镀了金的八块腹肌,还有两条马甲线。
“这样,宝珠才能在杜君宁的保护下,撑到你顺利接手。”乔徽仰头,再喝一口酒,“而我,快马加鞭一个多月终于到了福建,租了艘小船出海,找到了姑父宁远侯,也顺利与朝廷后派遣增援的五千精兵汇合,一路杀到倭人海界线,将他们大将的帅旗丢进东海喂了带鱼。”
你再说带鱼,我看你像条带鱼。
显金擦了擦额头。
乔徽大半壶酒下肚,先前冷峻的表情终于生动了些,说起带鱼,嫌恶地五官皱成一团,“带鱼真他娘的腥气!我们把海上漂浮的肢体残端当鱼饵,把鱼线投深一点钓鱼碰运气,带鱼那玩意儿最蠢,带鱼鱼群头尾互相咬在一起。捕捞时,只要抓到一条带鱼,我们就禅可以像拉绳子一样把带鱼拖到船上,等鱼装满船舱后,再用刀把鱼切断...”
“所以,你猜我们船上什么最多?”乔徽目光灼灼发问。
显金面无表情,“带鱼。”
乔徽一拍桌,“真他娘聪明!”
显金抓狂地转过头:你都铺垫到这份上了,我再说海星,是不是未免有点不识抬举?
“偏偏我们船上什么也没有,烤带鱼、煮带鱼、蒸带鱼...全是本味,没有一点技巧!腥气得要命!我当时就想,若是我翻墙走时,能顺两头姜,这天天吃日子能好过点?”乔徽悔不当初。
显金抓狂之后,又跟着笑起来。
个傻玩意儿。
说带鱼傻,结果比带鱼还傻。
血肉模糊的两年,被他模糊得,只剩下对带鱼的记忆——严重失焦。
显金语气里的怜惜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现在呢?乔师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可还回来?听你这意思,功劳不小呀?不趁机加官进爵、迎娶高门贵女,走上人生巅峰?”
乔徽眸光动了动,仰头再闷一口酒,“现在?现在挺好。李阁老被清算,大长公主掌权,父亲被接到京师治腿,听说下个月回来,至于我...手上还有点事没做完,不方便显形,许也要等到下个月与父亲一起光明正大回来。”
没接什么加官进爵,走上人生巅峰的屁话。
显金满脑子都是“下个月回来”这五个字来回转动,僵硬地低头看了看小抄——就说她死得早!今天是三月二十四,距离下个月还有六天!四月初一也是下个月,四月三十也是下个月!要真是四月初一,她上哪儿给导儿变一篇“为政”的论文出来!
乔徽仰头将酒一口饮尽,目光藏在高挺的鼻梁阴影后闪烁不明,“你呢?两年了,你怎么样?”
显金“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我?从泾县搬到了宣城,算是陈家的大掌柜,刚拿下了应天府秋闱文闱卷纸的生意——”显金笑起来,抿唇笑开,“啥都有,就是没有带鱼。”
乔徽双手紧攥住酒壶,眸光幽深,“二郎呢?听说他去了应天府闭关,八月就出孝期了,他可有什么打算?”
陈笺方啊。
显金愣了愣,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好像他一走,就没有人再在她面前说起过他了。
这证明,他们两的世界,本来也没必要有所交集。
显金笑了笑,神色淡然,“是,专心备战明年春闱,我们家老夫人期待他一举夺魁。”
乔徽叹了口气,低眉拨弄酒壶上的红穗,“他比我们大两岁,若你家老夫人仍坚持先立业再成家,恐怕是要二十出头才有眉目安家了。”
显金偏过头,“老夫人对二郎的安排,你以为我能知道吗?”
乔徽也笑,“今年除夕,我去两广,顺路来看宝珠,见你与二郎在内院抄手游廊,一前一后说着话还以为你们关系亲近。”
显金愕然,突然忆及那个除夕夜里竹林深处突如其来那阵风,“原是你!”
乔徽双手举过头顶,“风过无痕,非礼勿视!”..
显金有些无语,更有些抓狂,“你好歹也是堂堂乔公子!整个应天府最年轻的举子!怎么尽不干人事!你想看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