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刑司回来之后,宣幼青开始着手安排手下人准备开张复业事宜。 敬神明,扫除尘,买挂鞭,连正门台阶出的水洗青石板都势必要刷出映人的亮堂来。 酒楼里上上下下的伙计像吃了定心丸,一扫前日阴霾,走起路来脚下带风,左右四邻的铺子瞧了,都看出来这是要重新开张了。 “这么说,前头那案子算是落定了?” “可不么,前头金风酒楼那回你们没听说么,没人家金老板什么事,是那对儿野鸳鸯出的馊主意,陷害平烟酒楼呢。” “那酒楼门口那堆唱大戏的,也是金风酒楼搞来的?” “决计是了,没瞧见金风酒楼一出事,人全不来了么!” “开张了也好,从前没觉得依人家多少好,这关张几日,店里人少了大半呢,事儿平了我也替他们高兴!” 秦月蓉带人送开张酒来,路上听了一耳朵,到门前的时候心头也松快了不少,朝宣幼青道:“闲了这些日子,平烟酒楼不开张,我这春风留的酒都要卖得慢些,这下可算等到了,这一车我亲自来给你送。” 宣幼青迎上去:“秦掌柜消息可真够灵通,这外头四邻都是看见了我的动静才晓得,你倒好,隔了半个淮州城都知晓。” 秦月蓉摆摆手:“还不是你家闫掌柜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宣幼青眼睛一转,默不作声扫过秦月蓉的脸,没瞧出什么不对劲,问道:“闫辰,他何时给你说的?” “不是你让他去的么,说是在临州城搜罗了好些酿酒的方子,前两日刚送到我那儿去,我俩一起琢磨的时候说起的。” “瞧我这记性,案子一搅闹的。” 宣幼青好像品出了一些耐人寻味。 在淮州城,寻常酒楼卖酒,一是自酿的特色,还有一部分则是从春风留这般专门酒行买的。 春风留是她暗处的产业,明面上和平烟酒楼完全独立,酿酒的路子也不同。 闫辰搜罗的这些方子,本来是留着酒楼里自己用的,其实并不适宜春风留这般大批量酿造的路子。 平烟酒楼大部分经营都已交给闫辰,他不会看不明白其中的区别。眼下这小子用了她的名义,愣是把方子塞到了秦月蓉手里,还要拉着人一起琢磨…… 嗯,不对劲。 空了定要捉住他好好问问。 秦月蓉丝毫没有察觉宣幼青的走神,单手从马车上拎下一罐酒。土陶罐子朴实无华,宣幼青却毫不费力地闻见了当中沁人心脾的香气。 秦月蓉把罐子拎到面前,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基料里头加了柚子叶,喝两杯给你去去霉气,往后再不要遇上这样糟心的事了。” 二人挑了一处雅间入内,薄胎青瓷杯,清冽入喉酒。 宣幼青举起酒杯道:“那这酒光我喝还不够,往后这酒楼多半是闫辰在打理,他也得去去霉气才行。” “给他留小半便成,谁知道人跑哪里去了。”秦月蓉环顾一尘不染的雅间陈设,问道,“衙门的人可有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开门,我听闫辰说就这两日,但到底没个确切的时日,你后厨那些鲜货,又得看着时辰备。” “理刑司既给了消息,左不过就这两日吧。” 一提到理刑司,秦月蓉便来了劲:“可是那位陆主事说的,哎我可听说了,那位主事大人年纪轻轻一表人才,没想到办起案来竟有这般手段。又体恤咱们百姓,怕官府布告你来不及准备,让你提前得了消息。” 宣幼青见她掰着指头一桩一件夸得起劲,打趣道:“瞧你这样,莫不是看上了?” 秦月蓉瞬间变了脸,头摇得似那小儿手鼓,用一脸你有什么大病的表情看向宣幼青:“我看上了?我脑子可没病,你忘记我哥是做什么营生的了?我找个漕运衙门的玉面阎王,人家夫君仕途瓶颈,娘子贴补嫁妆体己疏通关系,到时候换了我,只有拿我哥助兴了。” 宣幼青想了想秦月蓉描述的那个场面,笑得乐不可支。 秦月蓉推了推她:“行了,别说我了,这酒楼往后你就真打算交给闫辰了么?当初你带我上岸的时候,可是立志要做淮州城女首富的。” 宣幼青冲她眨了眨眼:“我如今也没差多远了不是么?” 秦月蓉幽幽叹了口气:“我方才可瞧见詹大哥了,自打三年前你撂挑子不想干了,三天两头在外头飘,每次出远门必然有詹大哥陪着。往后要见你一面,是越来越难了。” 宣幼青捏了捏她的脸:“我这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又不是再不做生意了。再说了,前头几年带你和闫辰上道,费了我那么多心思,如今你俩都能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