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神木?!”方大夫陡然睁眼,“这屋里的熏香用的是青神木?! 闫辰被他这么一打岔,便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这香是叶大夫的方子,当中的用料只有他才知晓。” 正说着屏风后头传来了老者爽朗的笑声,只听他道:“济心堂在淮州城素有美名,这临州城的同僚,果然也名不虚传。” 方准汗颜,青神木化瘀镇痛乃有奇效,因其价贵,寻常只得微末入药,书中总说它最好的疗效在于熏香入肺,可这般贫贱试之拿来当柴火烧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默默瞥了瞥身侧的年轻公子,心下暗暗喟叹,不晓得是怎样泼天富贵的家世哦。 闫辰引着方大夫往里进,边道:“这些日子多谢方大夫照拂,我姐姐他们二位的诊金,我定以数倍相奉。” 方大夫笑道:“要说诊金,陆大人那处已经一并付过了,公子不必客气,救死扶伤乃我医者天职。” 说罢他便双手一揖,向面前仙风道骨的老者见礼道:“晚辈临州济心堂方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呵呵一笑:“淮州叶钦。” 两个字如惊雷一般从方准的耳边滚过,叶钦?那位所谓“银针可破判官笔”的神医叶钦?大祐当今行医施针必学范术的撰著者叶钦? 方准欣喜若狂,能够与这样的高人有一次面对面的交流,是天下所有医者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 被横插一脚抢了病人的不悦早已不足为道,他连忙将这几日诊疗所见的记录以及用药的方子一一呈上。 闫辰随手拎了一把凳子,就坐在宣幼青床旁边,仔仔细细听着二人的交谈。 方准犹如被检查功课的学生,在等叶钦翻那些方子的时候,双手恭顺地垂在两侧,渐渐生出了潮湿的汗意。 叶钦神色肃穆,看完方准拟的单子,又伸手替宣幼青诊了一遍脉,才道:“我瞧你方子上是拟了血蓉参一物,为何不用?” 方准拟了半天腹稿,没想到叶钦头一句不问药理不问针法,竟问了这么一个寻常的问题。 他如实回道:“这血蓉参什么价位,叶老想必也知道,东西再好,实在是买不到啊。” 叶钦面露疑惑,抬头问闫辰:“你平烟酒楼如今都没落到这种地步了,可别到时候我喝酒都没个去处。” 闫辰摆摆手:“能不能盼我点儿好,血蓉参是吧,找找箱子里带了没,没有就差人去买。” 身侧的下人连忙去清名录,不多时便抱着一个小臂长的锦盒上前来了。 “东家,您瞧瞧是不是这个。” 闫辰伸手把盖子一挑,里头是装了几根红得发黑的东西,他推到叶钦面前:“是这个不,走之前把家里贵的药都带上了,就怕出门在外不好买。” 趁着这一回开箱的功夫,方准瞥了一眼,那些寻常富贵人家稍不注意破开半副家财才能买得起的救命药,被当做普通药材那般堆叠在一处,让他这个研习药性之人眼馋得不行。 叶钦取了锦盒当中一支细看,而后抚须笑道:“正是此物。” 他招手让人摆笔墨,笔走龙蛇间拟下一副方子,连带着那根珍贵的血蓉参一并交予方准:“有青神木作配,这药便能用了,此间停留多有打扰,还要仰仗你济心堂的人手,有劳。” 方准忙不迭应到:“不打扰不打扰,能得前辈指点,实乃我济心堂之幸,这我这就差人照方子抓药去。” 叶钦从方准那一溜烟跑没了的背影上收回眼神,转头对闫辰道:“行了小子,别哭丧着一张脸了,那方准不是庸医,先前的诊治也对症,眼下你这药送来了,且等两日再看就宽心了。” 闫辰长久地绷着的那根弦这才松泛下来,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操起壶里的冷茶狠狠喝了一通,这才问起詹亮:“你说的那个人,叫孙元卓是吧?” 詹亮回道:“掌柜的,那孙元卓手段非常,有什么等老板娘醒过来再从长计议不迟。” 闫辰眸中凝起冷意:“我动不了他,那也要恶心恶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