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诊治避人耳目,周越早早在客栈内包了单独的一方偏院,现下除了詹亮,又添乱两位紧要的伤患,临近的那一处济心堂索性直接闭了门,连带着煎药捣药的童子都一并挪到了这一处。 陆仕谦的伤看着唬人,甫一露面吓得晁年腿都软了,眼泪汪汪就哭着嚎着叫大人。 但好在大夫先前替詹亮诊治的时候已有路数,见了后背伤处便直接叫童子煎药去了,至于失去知觉的那一条腿,济心堂看家的针法灸过两回,也慢慢有了酸软涨涩的知觉。 大夫诊治完不禁感慨:“陆大人福泽深厚,数丈深渊坠落,许多人连命都捡不回来半条,大人好歹是全须全尾回来了,可要多加保重才是。” 晁年在一旁听着,一片拼命点头一边抹眼泪。 庆幸之余,陆仕谦问道:“她怎么样了?” 大夫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难说。” 晁年摸摸索索又擦了一把泪:“老板娘回来的时候瞧着还精神呢,说倒下就倒下了。” 要说他头一回知道那劫匪竟是相熟的面馆老板娘时还吓了好大一跳,可回过神来看自家大人不但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无,反而整日牵肠挂肚的模样,他便也不多问了。 陆仕谦浸在满屋的药味中,总有片刻的失神。 不曾想到她会伤得那么重。 从山崖谷底到城中这一路,分明是他这个下半身近乎瘫痪又中了毒箭的人看起来形式要更严峻一些,也是他受的照顾要多一些,怎的却是她走到了性命岌岌可危的地步。 宣幼青在看诊时昏睡过去,不是因为夜雨奔袭后一路的伤神力竭,而是五脏六腑内伤深重的具象表现。 她在自以为深睡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几番惊心动魄的呕吐,暗红的血污不断从嘴角洇出,吓得詹亮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扶着她止不住手抖,放下人一封急信便去往了淮州城。 大夫施针定心脉,刮腐治外伤,却在汤药一项上犯了难。 他也同陆仕谦解释道:“那位姑娘有内家功夫在身,强撑一段面上瞧着并无大碍,可内里伤得厉害,现下人不醒,什么药都灌不进去。且內府淤虚到了这般地步,没有昆仑山上的血蓉参作引,将养起来没个三五年,内里的空虚是补不起来的。” “那血蓉参何处有,我差人去买。” 大夫面上挂着无奈:“大人,您可知这血蓉参何等金贵,昆仑雪上一年能长出两株成型的就不错了,千金身价不说,除了宫里头天家用得,这外头可谓是有价无市啊,您就算把这几年的俸禄全填进去,也买不到一根须子。” 晁年对陆仕谦的俸禄再清楚不过,默默在心里盘了一下账,对所谓“天价”,有了更切实的体会。 大夫见他主仆二人眉头皱得一个比一个深,又道:“大人也不用自扰,将养都是后话了,且等两日看看,看看这位姑娘有没有醒过来的造化吧。” 说话间小药童端着黑漆漆一碗浓药从外头进来,身后紧跟着周越。 陆仕谦喝完药,大夫又叮嘱了两句,便带着药童出门去,只留周越在内。 外头天光郎朗,已是正午十分。 周越长话短说:“孙元卓那头有了动静,正借着自己被劫持的由头,要官府全城搜捕凶犯,眼下客栈外头也来了官差,对进出的马车进行盘查。” 那日在祝觉寺,虽说天色晦暗,可谁也保不准有谁瞧见了她的面容。 他点点头表示知晓,吩咐道:“我们进城的消息没有刻意瞒着孙元卓,过不了多久他就该循着味找上来了,还有劳你盯好孙府。” “定不负大人所托!” 周越心有自责,再怎么说殿下走之前把大人安危交予他手,如今人伤成这样,他难辞其咎。他深知陆仕谦对他们宽厚,定不会责怪,可眼下他有愧在心,办起差来更比从前上心十分,才能聊以宽慰自身。 周越走后,陆仕谦又吩咐晁年:“这几日不管谁找上门来,一并用我伤病未愈挡过去。” 晁年应了句是,暗暗在心里发誓,是比要替大人将这小院守得如铁桶一般。 他不辱使命,第二天一早成功将孙元卓府上的人拦在了外头。 孙元卓身边心腹见他油盐不进,言语自然不善:“陆大人与那贼人一同坠崖,要说谁最有可能知晓贼人动向,想必没有人比陆大人更清楚了吧!” 晁年不甘示弱:“要说我家大人也是随孙大人上山进香的途中出的事,孙府那么多人同行,二位大人如何落的难不是你们更清楚才是么!” 客栈人来人往,这句话明明白白提醒着孙元卓,陆仕谦受这一回难,多多少少与他有点关系,人家伤病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