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宣幼青这才松了一口气,刀下挟持的人却忽然有了挣扎的意识。 “你的命还在我手里,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她明显感觉到刀下的人身子一僵。 胆小鬼,这么不禁吓,她在心中默默鄙夷到。 却不曾想一低头,借着不知何家门前的飘摇烛光,看到了眼前人通红的耳朵。 她霎时反应过来,发现了他在匕首威胁范围内,极力远离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这一身略显单薄的寝衣。 她揣着糊涂,倾身向前,手上的力道加重,面前紧贴着她的宽阔脊背明显又是一僵。 “你——” 陆仕谦咬牙挤出一个字,后面截断的情绪,带了些不合时宜的羞于言说。 宣幼青收起玩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这般劝说着自己,带着陆仕谦在四通八达的小巷里转了许久,直到游鹰卫再找不见他们的踪迹。 浓重的夜色褪去,天边有了一丝挑明的晨光,宣幼青瞥见了远处平烟酒楼的模糊轮廓,一个手刀落下去,干脆利落地将人放翻在地。 鼻尖萦绕的冷松香气终于散开了,她朝着酒楼所在的方向,悄然隐去踪迹。 * 码头边的民宅内,昨夜横在陆仕谦脖颈间的那把匕首,此刻正端端正正扎在龚佐的大腿上,温热的鲜血随着龚佐的颤动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宣幼青坐在他对面,冷冷地翻阅着手中的信件。 这样就说得通了。 为何她第一次去船厂夜探的时候龚佐并不在自己的房中,为何游鹰卫会在码头边上布防,为何昨夜她在龚佐私宅里一声呼喊,好巧不巧就能招来陈俭那一支游鹰卫。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连昨夜她在书房碰到的那个杀手,都是暗中环环相扣的因果。 “你利用我?”她平淡的语调中听不出怒气,仿佛只是在问寻常得再不能寻常的家常,可龚佐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是利用了人没错,可哪想这这人能活着回来找他算账呢!照理说来的那位不会失手啊!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忍着腿上的剧痛,矢口否认。 宣幼青扬了扬手中信件,纸张摩擦翻飞的声音落入龚佐耳中。 他知道这是遇上最坏的结果了——人没死,还拿到了本该通过她之手送出去的信件。 “守备大人好成算,你这一出到底是叫‘借花献佛’好,还是叫‘借刀杀人’好呢?” 龚佐将她骗至内宅,里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证据,反而是想利用她,将两封密函的位置告诉给来接头的黑衣人。 至于她这条命,估计也是一并被他算计进去了的。 可惜龚佐人算不如天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两封密函一并落到了她手里。连自己被绑了都要念着及时送出去的,想必是比他性命还要紧的东西。 宣幼青拆开信函草草看过,虽不明前应后果,但通篇读下来,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大抵的意思就是那小小的河下提举官机缘巧合发现了漕运当中的贪污枉法之事,搜罗了些罪证,附带一份洋洋洒洒的检举欲达上听。这龚佐估计就在这一滩浑水里头搅着,便趁着漕船入厂修整的机会接近,夺了人家的性命,事成之后写了一封复命的文书,约好了今夜交予那黑衣人,却不想当中生出了她这个变故。 “现下东西我拿回来了,守备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昨夜那一出变故过后,宣幼青便明白了理刑司的人也在查龚佐,也不知那位陆大人在当中起了多大的作用,龚佐在她这儿扣着,漕军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龚佐已经顾不上什么白蒲村了,眼下那些信函若是落到了官府的手里,他这条命也没有多长可以活了。 他先替自己叫屈:“那白蒲村本就是水匪窝子,差不差我这一句话,官府迟早都要清缴的啊!当年我不过一个小小的运丁,有没有我这句话,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 不,不一样,那次的“清缴”,与往常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宣幼青攥着的手微微颤抖。 如果没有杀害官员这一条罪名,官府不会赶尽杀绝,她的祖父和师父便不会被牵连丢了性命! “你只管告诉我,当年县衙牵扯此事的有何人。” 龚佐颓然,喃喃道:“我有个同乡,那时候在县衙师爷手底下做事,这事儿是他来给我透的口风,不过我估计他也是听上头的话办事。” 宣幼青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当年县衙的那位师爷,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