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来了?”沈轻晏的手搭在窗沿上,轻描淡写地说,“在她心里,我父亲不算什么,国公府也不算什么,如果能折腾到我被逐出家门是最好的。” “大梁重孝道,你若对她太不敬,御前告一状,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父皇怕是也不好护你。” “我对她不敬,你不劝我?” 昭宁奇道:“为何要劝?天底下那么多人,有几个会把别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我母后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也就能做到‘呵护一下’、‘帮一把’,若说父皇的妃子们,也算是我的庶母,又有哪个真能把我当成她们的女儿?以此推论,你在家中必然也没感受到什么母亲的爱护,既然她都是这样,非得让你眼里心里孝敬她,岂不是强人所难。” 沈轻晏有一瞬间的失神,好一会儿才问:“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昭宁摇头,“不全是,母后教了我很多,她说以孝治天下是好事,但要分情况,她并不希望我一辈子都禁锢在这些条条框框中。” 沈轻晏沉吟片刻,道:“母后的见识,远超朝堂上许多大臣,可惜女子不能入朝为官。不过,还好。” 昭宁问:“还好?” 沈轻晏摇摇头,没继续说,昭宁打了个哈欠,也没追问。 回到府中,她直直地往浅岚居走,说自己一定要赶紧沾到床,实是又困又累,沈轻晏看着那道背影,不紧不慢地跟着。 问剑小心地问:“公子不去书房了?” “今日不去。”顿了顿,补了句,“我也有些疲累。” 问剑却裂开嘴,笑出两排牙齿,“公子不仅仅是疲累,还有高兴吧?” “胡说。” “属下哪里胡说,公子自己照照镜子,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了。” 沈轻晏停住脚步,看向他,很郑重地问:“真的?” 问剑以为自己说错话,缩了缩脖子,“公子别掀属下,属下说的都是真的,公子很久没有这么松快地笑了。” 沈轻晏想了想,继续跟在后面,“嗯,知道了。你以前说,当今陛下一共六位公主,除了二公主三公主未能长成人,其他的几位……” 问剑赶紧接上,“是,属下说过,当时陛下的圣旨已经下了,属下四处打听,都说其他的几位公主中,皇后娘娘生的六公主,是最好的。” “本来不知道哪里最好,现在明白了。”沈轻晏悠然道,“六公主受皇后教导,又跟着三皇子读诗书,她心中所思所想,与其他公主全然不同。” “公子的意思,其他公主想的,都比不上咱们公主?” “嗯。不过是在我看来。” “那公子真是捡着了大便宜!” “只能说,还好有母后,还好是她。” 问剑感觉自己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忍了又忍,终于没管住嘴,“公子这是,动心了?” “动心。”沈轻晏扯了扯嘴角,“不过是觉得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不算太糟。” 问剑的心跌了下去,垂头丧气地“喔”了声。 沈轻晏拍了他一下,“一天到晚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然而说是这么说,等到了浅岚居里,两人稍稍拾掇后上了床榻,昭宁也没管他怎么忽然转了性子睡午觉,自己滚了两下就昏昏睡去,沈轻晏却睁着眼,看着旁边绣着榴开百子的帷帐,默默地出神。 问剑说心动,他否认了,但为什么平常不敢在过多罗唣的小侍卫讲了那么多关于昭宁的事、做了那么多看起来不符合他心意的事,最后都被轻而易举的原谅,究竟怎么想的,估计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昭宁的胳膊搭了上来,沈轻晏侧了侧身,倒是能更清楚地看清她的容貌。 这张脸长得怎么样,除了大婚那日惊鸿一瞥,其余时候他都没太在意,现在看着身边人桃腮樱唇,睫毛轻轻耷拉着,竟然打心底生出一股子冲动。 沈世子拿起剑在铁面司杀出一片天地后,就没忍耐过什么事,既然有了冲动,索性靠了过去,昭宁呼吸绵长,周身散着兰花的气息,丝毫不知道被当做软枕的人,仿佛突然觉醒的狼。 又一动,昭宁的腿搭上去了。 沈轻晏与她同床共枕多日,知道一切动作的顺序,顺势抬手将人揽在怀里,双眸清亮。 唔,睡着的温香软玉在怀,竟然是这样的感受。 沈轻晏觉得挺好,人生里几乎没有这样舒坦的时候,于是他顺理成章地低下头去,在昭宁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这一下,昭宁没怎么,他脑中却轰然一响——混账,自己这是在做什么?若无情意,怎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