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喜爱莲花,这莲池挖得大且深,正巧今日有风,吹得小舟轻轻摇晃,昭宁战战兢兢地坐一角,生怕自己掉下去了。 四公主探身折了一株白色的花骨朵,回头见到昭宁面色肃然,心下好笑,凑过去问:“你还是这么怕坐船?” “有点怕。”昭宁意有所指,“毕竟曾经掉进过湖中。” “你还记着呢,那会儿那么小,在一处玩总会有不小心的时候,为着你落水,母妃罚我跪了一个时辰,后面又带着我向母后和你请罪,如此也不算亏待你呀,别那么小心眼了。”四公主轻笑,“不过你既这么怕,就该带着世子一道过来,他是男子,总能护着你。” 一阵风过,昭宁抬手抓住舷边,口中说:“用不着,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我能护好自己。” “半点不想他?” “这时候想他做甚?” 四公主闻言,很笃定地笑了,“六皇妹还是太小了,不知道这男女之间若是无情,装也装不出来的。” 心下一紧,昭宁问:“什么意思?” “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一旦动心,便有了渴求,渴求对方对自己与旁人不一样,渴求对方心疼怜惜。你从小娇气,若非无情,又怎会不希望世子同你一起赴宴,到这舟上心中害怕,又怎会不想起他?” 昭宁没想到一时慌乱就露了马脚,索性撇过头去嘴硬,“这世上感情千千万万种,我与沈轻晏很不一样,倒让四皇姐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好了,你和沈轻晏怕是连彼此的手都没碰过,但凡嫁过人都能瞧出来,在我跟前还假装什么呢?” 昭宁不信,母后不就没瞧出来吗? 自然这话不能说,倒是四公主谨记“杀人诛心”,补上一句,“也就是母后疼爱你,凡事只肯往好的方面想,这才被你蒙蔽。” 昭宁晓得自己确实有什么地方没做全乎,以至于叫人看出端倪,一时生气,不想再听她说,连声喊“靠岸”,偏那撑舟的人是四公主的心腹,口中答应,却一味往莲池中央划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腾”得一下站起身,又不得不因小舟摇晃坐下去,火气更盛,“我与沈轻晏如何同你有什么干系,个人管好个人的事就罢了,天天嚼舌根,比个八哥儿还不如。” 自从父皇一颗心都扑在给昭宁选驸马上,四公主就不曾这么快意了,眼见着对方虚张声势似白兔,她终于舒坦,抚着自己才用凤仙花染的指甲,悠悠然开口。 “沈轻晏对你无意,何必上赶着与人绑在一处,和离是你唯一的选择,不然走到山穷水尽之处,沈轻晏袒露出对你的厌恶,不仅害了卫国公府,父皇母后都要因你而伤心,做人怎能如此不孝!” 昭宁抓着舷边的手不断用力,小脸儿发白,多年的经验告诉四公主,刚才的话,算是在她心口上戳了一刀——她越生气,脸色就越苍白。 “我是你姐姐,只会盼着你好,你嫁与沈轻晏,就像上了一叶风雨里飘摇的小舟,既然早晚会倾覆,何不现在就开始打算。你我身份尊贵,即便和离,将来也定能找到如意郎君。” 打个巴掌,再塞个甜枣,四公主觉得自己这一套说辞下来,就凭对方那吃过不少亏的脑袋瓜,必然丢盔卸甲。 果然昭宁许久没说话。 就在四公主以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之时,昭宁抬起头,神色认真,“我一直在想应该如何措辞,来同你说接下来这番话,左思右想后决定,我还是照从前那样由心而发罢。其实从我懂事开始,母后就告诉我,你与五皇姐是贵妃娘娘所生,受她教导难免掐尖要强,我既然多受父皇喜爱,其他事上多让让也无妨……” “胡说!”别的也就罢了,有一点四公主尤其不能忍,“父皇不曾对你另眼相看。” “你能不能听我讲完?当真是一点礼数都不懂。”昭宁皱眉,“我无意和你争这个,但身为中宫嫡出的公主,本就会更受看重,自然所承担的也更多,我一直记着母后的话,不与你和五皇姐计较,可这不是你变本加厉的理由。我所图不过母后舒心天下太平,你非要打破这样的生活,我也不怕奉陪到底。” 四公主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心中一颤,只是一直以来占据上风的状态不会轻易改变,还照着先前的话继续往下说:“六皇妹怎会这样想我,这可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不如咱们现在就去父皇面前说道说道,我又是宴请又是劝解,一点不落好!” 昭宁点点头,“好呀,咱们就把所有摊开来,只是面见父皇之前,有一件事我想先做了。” 她忽然松开抓住舷边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一推,“下去吧你!” 小舟上下摇晃,四公主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吓得一声尖叫,双手死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