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正如卢奎所说的那样,关于锋刃一事,黄金律法神殿内不同的声音非常多,作为琼·拜恩的抚养人与指引人,黑斯廷斯是反对声中喊得最大声的那个,但并不意味着只有他在喊。
但无论是黑斯廷斯还是卢奎为首的妥协派,双方都迫切地想知道蛇人大王子目前的进度。
…
此时此刻的黄金国度,长阶之上,藤蔓与石柱环绕着的温床中,锋刃的残破尸骸静静地躺着。
圣歌团修女已经将琼身上的污浊痕迹一一清理,在除去污血之后,她那苍白无色肌肤,以及肌肤上的狰狞伤痕令人触目惊心,同样清晰可见的,还有沉眠于死亡中的琼眉宇之间的一抹哀伤与痛苦。
黄金树的圣枝上又露滴流淌下来,却无法停住琼躯壳逐渐干涸的趋势。
赐福这次不再像以往那样能挽回她的性命。
…
“她本就是未成熟的花蕾,为了这个没有本没有锋刃的时代而强行降生。”
温床台下,黑斯廷斯静驻很久后感叹道:
“没有人把她当成孩子,连黄金树也没有。”
“老师,这话可…”黑斯廷斯身后跟着的一名年轻使徒又惊又怕,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
“难道不是么?”黑斯廷斯冷哼了一声。
但他也没有过分为难自己的学生,而是话锋一转,骂起了神殿中的妥协派,骂卢奎,骂贼胆包天的沃提·伊格,还骂荒淫无道的众蛇之父,连带着把曾经位列卡达斯山的旧神科亚特利库埃也骂了进去。
学生是吓傻了,大气不敢出。
此等亵渎上位者甚至神祇的行径在教义里可是有明确罪名的。
然而他并不知晓诸神已经出事,所谓的罪责,或许就跟允诺的赐福一样,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其兑现的那天了。
…
黑斯廷斯长老在神殿最中心树根底下大放厥词,发泄心中不满。
身后的学生头皮发麻,想逃却逃不掉。
于是赶忙转移话题,战战兢兢地请教道:
“老师,为什么那蛇人说‘树与蛇是无法分割的’……”
“那只不过是蛇人族的一厢情愿罢了,说在遥远时代,蛇人最初的先祖在一株古树上诞生,从此盘踞在树上繁衍后代,于是有了蛇人族……单纯就是那蛇人小子掠夺黄金子民信仰杜撰的可笑故事,哼。”黑斯廷斯显然对这个说法是嗤之以鼻的。
“学生还听说,黄金子民们已然知道是谁杀死了锋刃,据说是一只长着三头脑袋的毒蛇将这一消息散播出来的…”学生道。
“那小子为了掠夺费劲了心思啊。”黑斯廷斯这回却只是叹了口气,而没有继续破口大骂。
因为他清楚,这消息无论如何封锁都无济于事。
沃提·伊格吃定了神殿无法复活锋刃。
神殿若想要琼复活,就只能接受“蜕生”为蛇这一种手段,否则他们就有极大概率断送整个黄金国度子民的信仰,因为黄金树已不再,锋刃,就是唯一的信仰载体。
而沃提·伊格就是倚仗着这一点借题发挥,企图将利益最大化。
在他把锋刃收入囊中,将其化为半蛇之后,身为锋刃的救赎者,他自当掠夺半数以上的信仰。
且现在,当黄金子民知晓了迈洛的存在,那么沃提·伊格只需要杀死迈洛,信仰掠夺的进程就已经开始了。
就如同毒蛇人对卡尔克松以及裂地者贝缇娜所做的事情。
为信仰者们代行,清算他们认知中的罪人,这也是掠夺信仰的一种方式。
…
在黑斯廷斯看来,既然沃提·伊格的仆人能在黄金国度中轻而易举的散布消息,说明是得到神殿中大部分人的默许的。
甚至可能不需要蛇人亲自去做这件事情,大把的神殿使徒愿意代劳。
为什么?
因为神殿就是靠着黄金国度的信仰赖以生存的。
而整个神殿体系上下所有人的灵视、赐福、庇护,都来自于此。
…
锋刃死不死真的重要吗?
或许根本就没人在乎,至少神殿门前那几百层台阶之上的人不在乎。
表面上的理由冠冕堂皇,是为了黄金树,为了神殿。
可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哪怕出卖半座黄金国度的信仰之力也无所谓,只要神殿一息尚存,外面的风雨就打不到他们。
“这些人怕啊,他们怕死,怕痛,怕饿……若连锋刃都死了,那过不了多久死亡与灾厄就会降临到他们自己身上,所以他们需要锋刃活着,至于她以什么方式活着,却是无所谓的。”黑斯廷斯毫无避讳地道出了真相。
而他的这番话,温床台的周围那些忙碌的圣歌团修女们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
“学生该如何做才能替老师分忧?”
“你啊,你什么都做不了的……”
…
此时,一只通体毛发五黑发亮的枭扑打着双翼遁入殿堂。
它稳稳地停在了学生的手背上。
双方低声交谈了两句之后,枭离去,而学生则向黑斯廷斯汇报道:
“老师,卢奎长老他们好像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