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被日落的军队围困住了，日落向我劝降。他说，‘邪王杀死你父亲，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身为人子，为什么要投靠杀父仇人？他既可以杀你父亲，日后也可以杀你。倒不如跟着胡王，一来报你的大仇，二来也保你荣华富贵！’” 我听着青羽的话，想象着当时的情景。 在死亡、仇恨、手足之情面前，他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捍卫一段矛盾的感情呢？ 他的语气微弱、漂浮，时而空漾，时而冷静。在诉说时仍不免带着一丝挣扎和一丝沧桑。 “青羽死都是二哥的三弟，这是出发时我对二哥说的。所以，我回复日落，生路死路由我自己选择，不用别人告诉我！我青羽死都是陛下的人。” 他慢慢地笑，释然地笑，仿佛终于找到苦苦追寻的答案，心满意足。“在濒死的那刻，我体会到了父亲的意志。他之所以甘于平淡，愿意承受这么大的委屈，是因为，幸福，是死在自己选择的路上。 “父亲的心，青羽现在懂了。”他神情平静，注视着我说道：“皇后，我不再恨你。” 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地，好像有什么清凉的东西穿过我的心，如春风化雨一般。 他原谅我了…… 我注目着他的眼神。 他眼中闪动的光芒竟是那样的真诚，不再有无可奈何。 我没奢望过他能谅解我，但现在，他亲口这样说了。 包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品德，它让我这个负罪的灵魂在神明面前获得了求赎。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继续道：“以前，我总觉得二哥和你的感情，是一个不对等的秤。他永远是付出多的那一方，永远也输在那一边。然而经历了这么多，你对他生死不弃，毫无保留，我才知道，你没有辜负他对你的付出。 “皇后，青羽现在想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二哥是受命于天，九五之尊，没人比他更适合当大王，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边。” “青羽叔叔，你真是这样想的？”岚同样惊喜听到这样的话，口不择言。 青羽道：“句句肺腑，字字真心。心口如一！” “母后对父皇的爱，其浓烈度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只因你常在父皇身边，所以看到的，仅是父皇的付出。” “你说的很对。”他又笑了笑，转动眼神，看到门口还站着一人。 “二哥。”他唤道。 我转身，鹰隼已经走进来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笑着互看着对方。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 雪，又下起来。风吹乱了庭院里的枯枝残叶。 纷纷扬扬的往事，最终飘散于风中。 望着那一窗白雪，每个人都感到豁然开朗。 接连几天，都是鹅毛大雪。上邪与胡兵的交锋搁浅下来，双方都在重整军队。这个时候，主要的战术便以“情报战”和“制造敌方内部混乱为主”。例如跋列，他想到了一个好的方案。 “你去挑选二十名美姬来见我。”跋列吩咐呼贺，得意地挑了挑眉毛，“有道是礼尚往来，咱们也要给上邪的大王弄一份厚礼！” “父王……您的意思是想跟上邪讲和？” “如果鹰隼愿意放弃昭宁，和我划江而治。本大王愿意跟他讲和。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他穷兵黩武，民生大受打击。而我呢，还要想个法子，把这里的政权建立起来。所以，他跟我都需要时间。” “我想，上邪不会再放任我们了。” “试试又何妨。……去，办好我交给你的事。” 西梁城上，洛平川和守城的士兵遥望着远方。鳞甲上的霜像疯长的野草。他在期盼敌人，敌人没有来，心里的仇恨如冰冻的霜，一层结一层，越来越深厚。 “父亲，总有一天，孩儿会削下乌洛兰跋列的人头祭奠你的亡魂！” 他暗暗在心里发誓。 从城楼回来，在饭堂里，洛平川碰到了岚。她刚吃完饭，看他入内，急着要走。 洛平川也是一声不吭，像没看见她一样。 自从父亲死后，他就变得冷冷冰冰，把曾经的轻狂，和灿烂的笑，全都收敛了起来。 他与她擦肩而过。岚顿住步子，顿了许久，转身盛了碗汤，朝洛平川那桌走去。 “喝碗热汤吧。” 洛平川抬起头，没想到她还会关心自己。 岚也没想到，面对这个残忍的男子，她竟然还可以付出温情。只是那一眼，她看到他睫毛上的霜花，就管不住自己的脚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