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阳光格外刺眼。翠儿为我撑着伞,欲到华政殿去为安陵惑求情。 大殿外面的守卫告诉我,鹰隼刚刚离开,一会儿就回来。 我见殿门开着,便进殿等候。御史大夫萧继也在,“参见王妃……”他转身正要给我见礼,手中拿着的黄绢不小心掉到地上,轱辘着唰一下展开在我脚边。我俯身去捡,眼睛就默默扫到了上面的字。 “封为上邪王后……” “平南王之女韩莫离……” 原来是立后的诏书。 这件事总算敲定了是吧,只差鹰隼的印章了。王后?哼,我不稀罕。只是心不听使唤的沉重下去。 我将黄绢拿起在手中,还给萧继:“以后有韩王后帮王上打理内廷,王上一定宽心许多。” 此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多说了。” 是鹰隼。 我转过身去,视线有些模糊。 “御史大夫,您先下去吧。”鹰隼吩咐萧继。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退了出去。 随后,我向鹰隼见礼,说道:“我来是为了请王上放过安陵惑。” “可是他已经死了。”鹰隼说得极为轻松,丝毫也不因他是位技艺高超的琴师而惋惜。 我声音沙哑,他做的永远比我想的要快。 “您下令赐死了他?就因为那些流言蜚语?” 鹰隼手里拿着东西,一甩袖袍绕到王案前坐下,“是他自己不幸碰死的。” “不幸碰死,怎么会……” “自己看吧!”鹰隼有些愤怒地将手中之物扔到桌上,是一页琴谱,还有一绢手帕。 我将它们拾起来看,那页琴谱分明是那日安陵惑与我合奏之乐,大概是他回去又将谱子整理了一遍,只是署名之处写着“月牙、安陵惑”。但手帕却令人心惊,上面写着一首情诗,当是一女子所赠,爱之深切不言而喻。 “这方手帕不会是王妃你的吧?” 我诧异地望向鹰隼,他在怀疑我。 因为手帕上绣着一株兰草。 并且,“手帕是和琴谱放在一起的。”鹰隼说道,“侍卫在他房里搜出了这些,他一时羞愤上前争抢,抢夺中他的脑袋不幸撞到了桌子的尖角上。失血过多便……你们两人共谱恋曲,当真是心有灵犀,情根深种吗?” 手帕在我手中微微震颤,我无心地察觉到那行情话后还落着一个名字,不过已被鲜血污浊,似乎是安陵惑为保女子的名誉最后抹去的。我恼怒地撕扯手帕,道:“王上不就是想找个立韩夫人为后的理由罢了,不必说出这些侮辱人的话吧。您不仅是对死者不敬,同样也是在污蔑我!” “本王不是以此为由,也不想在乌七八糟的事情上做文章。安陵惑行为放浪,其中也有韩夫人缺乏管束之责。只是……上邪的王后只能是她。” 鹰隼的声音不容置疑。 “您请放心,我对王后之位没有想法,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没有这个份量!韩夫人的父亲和哥哥能为您打江山,她又为您生下了王子。而我什么都不能为您做,这辈子都不可能为您生下孩子!!” 鹰隼没想到我已经知道不能生育的事了,而且还独自默默承受这样的悲痛。 我的话像是受了神经的刺激,更加大胆起来。 “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了我,王上让王后的宝座虚待了五年,这份情意,月牙打心眼里感激您。不过事到如今,月牙已经明白……对于王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了。鹰隼,你始终是输了,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有些承诺你给不起。我们都错了。” 他心疼起我来,再也无心责怪。 “你知道你说的话有多狠毒吗?”他说道:“你以为只有你才会心痛吗?” “月牙不敢奢望王上为我心痛。我来也不是为了王后的头衔,只是遗憾世上少了一种声音。” “现在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回去吧。” “可是……我还不能走。” 我眼中闪过逼人的光芒,右手摸到发上,将凤钗自盘圈的发中抽出,摘下凤冠。海藻般的头发随之倾泻下来,直到腰际。 “王上,现在我就把它还给您。谢谢您当初的恩赐。”说完,我将象征女人最高荣誉的凤冠搁在了王案上,转身大步迈出华政殿,回我的芙芮宫去。 殿中,鹰隼眼底生出颓废的黑暗…… 婠阙宫 逐渐凉爽的温度带走了午后的睡意沉沉,大殿中偶尔迸现出几声欢乐的婴儿笑语。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