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死,他不会放下我这个瞎老婆子不管。孩子,既然你来了这里,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我昨晚摸过你的脸,你跟我家的猫儿长得很像很像。”
“你用了他的身体,就给我送终吧,我没几天好活了。”周老太太是真的不在意眼前的人是谁。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以前还能早早地起来干活,这段时间,她在家里一躺就一天。
她最担心的,就是死了没有人收敛尸体,没想到临死前,居然有人上门来说是她的儿子。周老太太昨夜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开。
周老太太甚至觉得顾暖阳就是她儿子给她送来的收尸人。
“孩子,你别怕,吃饱了,我带你去把家里的田地认认。别以后什么都不知道,让人给诓骗了。”周老太太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跟她说:“咱们隔壁的,是村正,你要出远门,就找他拿路引度牒,他人好,不像别的村正那样要东西才办事。”
“咱们对门那家,是你出了三服的堂伯家,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叫他们帮忙。都是一个村姓周的,他不会不理你。我这几年都靠着他们一家子搭把手呢。要不然我都活不到你来。”
“家里门口有棵槐树那家,是村里的猎户家,他经常会上山打猎,你想要吃,去找他要就好了,什么都可以换。就是多点少点的事情。”
周老太太的手很滑腻,她老得甚至连指纹都没有了,手上全是老人斑,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许是察觉到顾暖阳的不专心,她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好好记着。”
顾暖阳应下了。
周老太太一路絮絮叨叨,把属于她家的田地都走了一遍
(),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不动了,顾暖阳背着她往回走。小老太太很瘦,顾暖阳背着,觉得她可能连七十斤都没有。
进村的时候,顾暖阳问她:“老太太,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周老太太道:“昨晚上啊,我一直没睡觉呢,但凡你有点异动,我喊一声,整个村子的人都听得见。再说了,我们村穷啊,年年连粮食都不够吃。山上的树皮都被我们啃秃了。这样的村子,你就算是坏人,有什么可图的呢?”
“而且我儿能让你给我送信,肯定是他觉得你是个好人。我儿长这么大,别的不说,看人是挺准的。”
“孩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改名换姓,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以后啊,做个好人,别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顾暖阳觉得很难受:“你不怕我是作奸犯科的人吗?”
“怕什么。我老婆子都要死了,想管也管不了了。”整个村子也就这几户人家,真的没有什么可图谋的。
回到家的下午,周老太太就不行了,躺在床上吃喝都不行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没…有……用的。”周老太太朝顾暖阳招手:“我儿…走后,有没有安葬?”
“葬了,我挖土葬的。”
周老太太伸手握着顾暖阳的手,又去摸摸她的脸:“做个好人啊,孩子。做个好人。”
周老太太摸着跟她儿子完全一样的五官,眼泪从瞎了的眼睛里涌出。
她的猫儿啊,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出门做工,从来都是两三个月就会给她带信,每半年都要回来一次。那次要在外面呆好几年的口信一带回来,周老太太就知道,她的儿子凶多吉少了。
这几天躺在床上,她就一直在想,要是能听她的猫儿再叫她一声娘就好了。
昨晚真的听到了,周老太太软了好几天的身子仿佛就忽然有了力气,她开了门,摸了他的脸,强撑着身子给她做饭。
但周老太太知道,这不是她的儿子。她儿子的皮肤没有那么软,他的眉头处还有一个陈年旧伤,但这个假儿子的脸上没有。他昨晚睡的那屋也是自己的房间,要是他真的是自己的猫儿,他不会不知道。
但那有什么呢?周老太太道:“傻孩子,哪有当娘的…认不出…自己…自己的孩子呢。你以后不要那么没有戒心了,会…吃…吃亏的。”
周老太太眼盲了,但心却是睁着的,哪怕跟顾暖阳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也有种直觉,这是个好孩子。
她这些年的直觉从来没有消失过:“孩子…如果有机会,把我…跟我儿葬在一起。”
顾暖阳抓着她摸自己脸的手,应她:“好。”
周老太太笑了笑,手很快就滑了下去。她死了。顾暖阳放声大哭,很快屋里就来了好些人。
为首的村正说:“猫儿啊,别太伤心了。周婶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你能及时赶回来见她一面,她走了也安详了。”
“你前些年寄回来的银子,你娘打了棺材,就放在那边的仓房里,走吧,把你娘放进去。”
山里人没有什么讲究,甚至葬礼都极少会办,抬到山上,挖了个坑就把人埋了。顾暖阳要办葬礼,还被村正联合她大堂伯骂了一顿。
等村里人都走了,顾暖阳靠在周老太太的墓上,忽然觉得她有点看不懂这个世界了。顾二牛家一家跟赵隽清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好人。
但周老太太却让她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人?经历了顾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