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这两天特意把遮面的刘海梳了上去,陶珂要他不再遮掩身份地去救济灾民,最好让每个灾民都记住他的脸。 于是他整日穿梭在城外流离失所的灾民之中,用所学的一些皮毛药理知识,和姜子牙一起诊病煮药。 春日,风寒感冒频发,就他所见,已有超过半数的人因不得温饱,无法抵御温差,病倒了。城外的砂子路上睡满了乏力高热的病人。 他每见一次襁褓中的幼儿啼哭,身怀六甲的女子掩面哭泣,高热难退的老人病中呻·吟,他心中如刀绞,只因这天谴皆由他那昏庸暴戾的父亲导致。 是以,他每日天未亮就准备草药煎煮,夜半子时才忙活完回到住处休息。灾民都说他有颗玲珑心,说他是救苦救难的仙人,殊不知他只是在赎罪。 良心无时无刻不在饱受鞭打与谴责,没有片刻停留的忙碌,才能短暂麻木一下。 今夜,他扶起一个高烧咳嗽的孩子,娴熟地喂他喝下苦涩的药汁。男孩的父母在流亡中死去,只余他一人孤苦伶仃地跟随队伍来到西岐,他的脚早已磨破,身上的皮肤因为缺水导致干燥脱皮,才十岁大,就受尽苦楚。 城门旁突然火光四起,一大批军队从城内出来。此时金轮才刚遮面,落幕的余晖还扒着长空万里,肃穆的气氛逼近人群,大家都大气不敢出地观察起局势。 前几日不乏驱赶的城卫会来骂两句,打几个出头鸟以儆效尤,但自从殷郊来了之后就不再有了,如今卷土重来,不免让人害怕起来。 几个孩子躲到殷郊魁梧的身躯后,瑟瑟发抖。 姬发穿着刻有西岐图腾凤鸟的青铜甲,在亲卫的簇拥下进入殷郊的视野。 今日,在姬昌塌前与斯大夫一众人议事,才知晓近日城里出了个极具影响力的仙人,悬壶济世,救济灾民,动作比他们朝廷还要快。更有官员偷看了一眼,竟发现与通缉的“前太子”长得一模一样,这才惊起了涟漪。 姬发处理完政事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他,二人于小树林一别,都已沧桑许多,身份地位更是出现了对换。真是物是人非。 姬发故作镇定地喊他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去。 直到进入一条深巷,姬发才卸下冷漠的面具,关切地问他:“你怎么来西岐了?陶……陶珂呢?” 殷郊一五一十地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她昏迷了一个多月吗?”姬发难掩心疼,却也暗自庆幸她还活着。 “准确来说是死了一个月。那日与你们分别后,她就开始脸色发青,妖斑遍布,当场就没气了。还好昆仑仙术神妙绝伦,白骨都能生肉。” 姬发听后皱紧了眉头,紧张地问:“那她现在还在铺子里吗?” 殷郊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瞬间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你现在快去,最近她有事要外出,今晚就走。” “算了,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忍耐汹涌澎湃的思念,知晓她还活着就已知足。 “我今日赶来是替朝廷开仓放粮,赈灾济民的。我父亲再三思虑,愿拿出私库钱财买粮。” 殷郊十分欣喜,想着他们终于有粮吃了。 “亲卫会连夜搭棚搬粮,预计明日一早就能煮熟,分发。我这几日都会来督工救灾,你此次露面闹得不小,估计不出几日,就会来找你了。”姬发跃过他,往回走,回到了灾民营。 陶珂和哪吒在杨戬的帮助下,整理好行头,备齐菜品装入饭盒,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门。 “行了,杨戬你别送了。”哪吒双肩挂着两盒比他还重的饭菜盒子,正要踏起风火轮。 “杨戬这些日子麻烦你看店了,你心魔刚消,切记勿忘每日清心打坐。”陶珂也滑稽地背起巨大食盒,叮嘱着师侄。 杨戬拱手作揖,心中不免感到懊悔,他被截教那道士蒙蔽了心智,黑雾不断重复着过去,他与妹妹亲眼目睹母亲被抓走的事,心魔油然而生,是他对于自身无能感到的愤怒。 如此轻易被影响,证明他的道法还任重道远。 与杨戬分别,二人飞至天边,大老远就看到了原本灯光微弱的北城门,此刻却如白昼般明亮,炽焰燃烧在众多凤纹盔甲的亲卫手中。火光聚集高亮之处,是赈灾的姬发。 是了,殷郊已经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姬发作为多年的兄弟至交怎么会不来见他。 实在是太久未见了,他褪去了少年将军的青涩稚气,不知道在分离后他又经历了怎样的遭遇,像蝴蝶蜕变一样不断在拥挤的虫茧里挣扎,连翅膀都不惜折损着。 他变得愈加成熟起来,原本她只当他是一个鲜衣怒马、抱负远大的少年郎,可现在却突然让人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