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德殿上纣王大摆宴饮,清乐缓缓,舞姿曼曼,四大伯侯各落其位,神情凝重,与这寻欢作乐的接风宴格格不入。 "各位伯侯为何闷闷不乐的?本王设宴,为各位接风洗尘,难道是不合心意吗?"王座上走下的纣王满脸调笑,他抢过乐奴手中的长笛,敲了敲西伯侯姬昌面前的檀木桌。 南伯侯鄂崇禹箕坐拨弄瓜果,满不在乎地对纣王说:"当然满意,怎敢不满意?" 纣王瞥了他一眼,转头问姬昌:"都说你算卦准,姬昌,你自己是怎么死的?算出来了吗?" 姬昌笑称卜卦无法测己,却一语道他纣王总有一日会死于血亲之手,是因果报应。 "血亲?因果?"纣王听后捧腹大笑起来,愉悦的面额上爆起青筋,像被刀片划破了的人.皮.面.具,狰狞面目听到这些字样逐渐外显。 他命令四伯侯的质子们站到各自的父亲身前,仿佛也幻视了从前他与帝乙的场面。 他以权位诱惑,告诉这几个由他训练,受他差遣掌控的孩子,一个被抛弃、忽视的孩子如何才能褪去枷锁,登上高峰。 "本王今天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能杀了自己的父亲,就能取而代之。" 弑父之罪?如果天下人都杀尽其父,那弑父又谈何为罪? 姬发握紧刀柄,汗珠子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甲胄上,身边相识多年的兄弟接连动身,要么真的杀了亲父,要么反抗纣王,父子俩双双殒命。 "好!崇应彪你现在就是北伯侯!" "动手啊!笨蛋!" "不!不要!我的儿啊!" "父亲……我离家八年了,长高了,父亲他认不出我了!" ······ 耳边不断响起哀嚎,姬发只觉眩晕,此刻他不仅是害怕更是困惑。他一直于苏全孝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他也离家八年了,父亲能认出他吗?女娲庙中的父子再遇,他是那么欢喜又那么悲伤。他不可自拔地想起来陶珂那段明君论,大王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但毋庸置疑地是,他绝不会杀亲父。 "姬发,你还在等什么?"纣王不耐地点醒他。 他的父亲自始至终都正襟危坐,如一座镇殿石像,威严庄重。 姬发跪下磕头,权衡着话语,请求让姬昌向全天下谢罪,维护纣王的威严。他不惜贬低姬昌,只为求父亲活命。 纣王恨透了姬昌的君子德行,又怎么会放过羞辱他的机会,他不由的很开心,姬发这招正中他下怀。 他大手一挥,姬昌被关进了地牢。 大殿上,侍卫清理着血迹,生前丰功伟绩的伯侯、意气风发的鄂顺恢弘的一生戛然而止。尸体都不知道会被扔到何方。 一场以血为饮的宴席,在这无边的商都王宫中落幕。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商之气运,也如同血水流淌,慢慢被冲刷消散。 - 几乎是一夜之间,在陶珂策马扬鞭回到朝歌的路上,丛林肉眼可见得枯萎凋零,叶片枯黄干脆,一捏就化为粉末。 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 殷商那五百年的命脉,腐烂变质了。 天刚蒙蒙亮,她才抵达姬发的府邸。路过城门布栏的时候,才知晓四大伯侯昨夜密谋造反,三人都已伏罪诛杀,只余西伯侯不日押解游街。 过去了解到的名著故事,在这里充满了出入,她只能凭借某些大事件揣测发展。至少大致的封神走向应该是大差不离的,否则也不存在她一开口"剧透"就被老天处罚的现状。 幸运的是,出入意味着变化,她似乎逐渐发掘到了老天留下的一些缺口。 她不能直接碾死蜘蛛,却能怂恿蟾蜍吞下蜘蛛。 在这里连姬发都能变成质子,和殷郊成为挚友,无限崇拜纣王,她总能找到空子钻一钻。 再见她的时候,姬发灰蒙蒙的眼睛里才有了些微光,他憔悴的面容中扯出几分温柔,问她:"不是放你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陶珂转身不看他,"我来找我师兄,顺便来看看你。" 姬发不再回她,只是良久伫立。 少顷,他又问她,"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陶珂回头瞧他,思虑了一会儿:“成为什么人到也没有特别大的想法,我现在只想要回家。勉强算,想归家的人吧。” 少年姬发抬眸凝视她,满腹地不解:“回家?回昆仑吗?”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笑盈盈地告诉他,“不是,我的家乡特别远,我至今都没找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