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珂再次醒来已是夜晚,手中握着碎成两半的玉如意。 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道袍上皆是朵朵红花,如泼墨挥毫,触目惊心。 本命法宝裂成两半,道元根基破裂摇摇欲坠。陶珂在雪地中痛苦地挣扎,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她很害怕就此死去。转念又想,会不会死了就能回家了。 没有爆体而亡,却伤及根基,二十年的修行差点就功亏一篑。 借着皎洁明亮的月光,她艰难地翻动身子,企图拼好法器,却无济于事。 到底是谁几次三番保护那九尾狐? 她思索良久,虚弱地哑声问:“老天是不是你?” 风自她眼前凭空而起,刮起雪花拍打她的脸,似是做出了回答。 她不由想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 这世道简直不可理喻! 天罚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让人绝望。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这里,却不告诉她缘由,不告诉她该如何做,她一走错路,就把她打成如此重伤。如刀头舐血,厚薄由人。 “我……又不是……你……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你到底想怎样?剧透防患不行,杀狐除祸根也不行…… 静谧的威压再次降临人间,压在陶珂的身上,使她动弹不得。她勾动着早已僵硬的手指,寒冷带来麻木感,可她绝不愿就此死去,成为泡影…… 待她强撑着破败的身体,挣扎起身,雪夜温度骤降。 吃力地把玉如意碎片放进兜里,摩挲着身体取暖,哆哆嗦嗦地下了雪山。 她原本的很多法力都来源于玉如意的加成,亏空的道元更像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现今她连□□都保不住,更谈何术法。 陶珂独自走在苍茫的雪地里,寒冷裹挟着她的肉身,夜晚的冰天雪地举步维艰。 精神逐渐涣散,不知走了多久,才闻到了些许烟味儿,她循着靠近,才发现是殷商将士驻扎的营地。 好几个穿着鳞甲的将士围在温暖的篝火边,举杯饮酒庆祝着战争的胜利。 陶珂强撑着一口气溜了进去,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 "我这杯酒,敬我们的兄弟苏全孝。"篝火边一个少年高声说道。 他的发丝微乱,脸上有战场上带下来的伤,灰头土脸的,眼睛却异常清亮。 过了一会儿,篝火边一群人就打了起来,她趁机循着味道跑进了炊事的帐篷。搜刮了一碗热汤,蹲在柴火旁取暖。身体慢慢回温,知觉也渐渐归来。 和崇应彪互殴是姬发离家多年的家常便饭,吃完便饭他打算去炊事营饮完热汤再睡,今日倒在雪地里躺了一会儿,胃里有些难受。他摩挲着剑柄,心中还是不可自拔地回想起昏倒前看到的那个仙子,她飞身而来,嘴巴里确是脏话。不过姬发依旧觉得神奇,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人。事后他询问起殷郊和姜文焕,他们却都说不记得了。 渐渐地,他有些迷茫,或许那真的是梦。 进入营帐,灶火边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 姬发握紧剑柄,悄声上前,欲执剑刺去,却见灶火边站起一个女子,几滴悬而未决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惊恐地看向他。 她脸上突然浮现痛苦的神色,须臾她捂住嘴,指缝间涌出了大量的血水,顺着下巴蜿蜒滴落在木材上,整个人瞬间无力的即将倒下。 姬发下意识扶住她,单薄的身躯似纸片一样,玉山倾倒。 他很惊讶,因为这女子不就是今日见到的那位仙子吗?虽然她比初见时更显狼狈,但也不妨碍清丽的面容和仙骨卓然的风姿。 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攥紧他的衣袖,“救救我……救……救……我……” 他二话不说就抱起她,趁夜色蒙人,带去了军医处。 随行西阵军医刘贺见了陶珂,以为是苏氏余孤,“这……姬发,反臣余孽律法言明不可救啊。” 姬发却硬闯了进去,将昏睡的女子安置于刘贺的帐篷内里,“她不是苏氏遗孤,我曾见过她,是仙人。” 刘贺在西阵随军多年,深知他的死犟,只得无奈抽出陶珂的手号起了脉,“确如此,此人脉象异于凡人,气运攀升,丹田温热,是修道之人。但伤得实在是有些重了,道元破损严重,靠着修道的几口清气,吊着命。棘手,着实棘手!” 说罢便转身忙碌起了配药,“我为她配几服药调理,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她需要悉心照料。” “明日启程回朝歌,行两日,纵使我今夜藏她于帐内,白日也不能如影随形,可否乔装躺在你伤患之中?一入朝歌,我便带她离去。”姬发请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