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此话不错,从洛阳到梁州需要往西先行一小段路,而后才有直达梁州的道路。 春雨稀罕,但对于行人来说并不方便。 道路泥泞,还影响视线。 不巧的是,这条路暂时没看见能歇脚的客栈。 更不巧的是,有人并不想柳聘风活着到梁州。 行至江口,有人埋伏在船上。 人手并不多,仅两人而已。 但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姚环音和并非武官出身的柳聘风足够了。 姚环音只记得当时刀光剑影相接,不知怎么回事,柳聘风一下没避开,被其中一位刺客伤了肩膀。 她在角落里一时情急,不知为何脚下不稳,坠落江中。 江水刺骨寒凉,浩荡汤汤,她虽然会游泳,但还是喝进去好几口。 后面的事,她不记得了。 只知道,再清醒过来的时候,身旁是意识不清,刀口狰狞的柳聘风。 浣衣的妇人见状,吓得摔了手中的木盆。 姚环音怕她抛开,拽住她的裙角道:“帮帮我们,往后必有重谢。” 妇人犹豫几分,看着二人凄惨模样,终究还是没能忍心抛下他们。 姚环音倒是没受伤,只是感觉头有些昏。 丁庆应该会顺着江流找他们,只是柳聘风本就刚经受过牢狱之苦、亲人离世之痛,再经历刺杀,这会儿虽然看过大夫,但夜里起了高烧,让姚环音担心。 噩梦连连,让柳聘风总是嘟囔着说胡话。 姚环音听不清,一边用毛巾替他降温,一边捡着能听懂的回答。 这个时代没有强力的退烧药,江水并不算干净,她总担心柳聘风伤口发炎。 这次刺杀毫无征兆,不过她大概可以猜出是哪些人希望柳聘风死。 她趴在柳聘风旁边,也困得不行。 可能是在江中漂久了,她上岸后总感觉头昏脑胀、脚步虚浮。 好在,命运总是不肯轻易放柳聘风死的。 半夜的时候,柳聘风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了,体温也没那么吓人了。 他睁开眼的时候,姚环音的手还轻轻拍着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下过雨的夜晚,月光总是格外亮。 她以为柳聘风不舒服,才夜半醒了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渴了?”姚环音道,“梁州还未到呢,也不知这一路上还有多少惊险。” 床上的柳聘风听见她的话,原本半睁的眼突然睁圆,直勾勾看向她。 姚环音伸出手,去探他额头。 手还没伸到,就被柳聘风握住。 掌心滚烫,带着微微的汗。 柳聘风终于问她:“为何,你为何知道?” 姚环音不明所以,疑惑反问:“你说什么?” 有风吹进来了,姚环音身上生起一层鸡皮疙瘩,她看着柳聘风呼吸急促,挣扎起身间伤口处渗出血迹,她想阻止,却不敢碰他。 “你干嘛,快躺下。” 正手足无措之时,柳聘风拔出他头上素簪,墨发散开,莫名有些妖冶。 姚环音的手被他的手包裹住,掌心是那根簪子。 见他要往自己伤口处刺,姚环音拼命往后撤,她骂道:“你发什么疯。” 好在柳聘风还虚弱着,并没有让他得逞。 “杀了我,你就能去太子处交差了。”柳聘风平静道。 “我不认识太子啊,你先把簪子放下,好好说话。” 她一心盯着那个簪子,见柳聘风一时松懈,赶紧夺了过来。 再一看,柳聘风眼眶发红,悬而未落的眼泪让他更添三分脆弱。 “你骗我,你们都是东宫设下的埋伏,无论我做什么选择,都是错……”他说着,半垂着眼,似乎不忍看眼前人。 姚环音从未见过人犯疑心病,也并不知真情。 “我不是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茫然无措,但又不知如何给自己辩解。 柳聘风伸手保住想要离开的姚环音。 她感觉他的呼吸灼热,声音都被苦痛浸透。 “叔母留给我的信里,已经说了,醉月阁获救的几人里,全部都是太子设下的奸细。我此次去梁州任职,并未告诉你,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