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菲望向她。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下边是碎花半身长裙，站在几丛摇曳的楠竹旁，影影绰绰。样貌同六年前没变，只是少了一份锐气，多一份恬静。 原以为毁了女孩的一生，看到她在泥淖里重新站了起来，内心还是闪过一丝欣慰的。 六年前她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同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女孩斗法，用她几十年的世故阅历将她逼走。 结果又如何。眼见儿子的人生，沿着自己安排的路线前进，可兜兜转转，还是偏离轨道，回到原点。 她的裙角扯动，是豆豆在拉她，激动地向刘晓菲介绍，周茹茹和她相识的经过。 小男孩，是当年他们铸成的大错。还好他挺了过来，现在正茁壮成长着。 周茹茹跟她打招呼，刘晓菲不冷不热应了声，招呼大家进屋。 * 长桌两边大多是熟悉的面庞。 看到周茹茹进来，大家都短暂地停止了谈话。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小乐妈妈先站起来，让周茹茹坐到她身边。 瞳瞳妈妈将她拦住，面带讥笑：“小乐妈妈，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不是服务员吗，怎么跟我们坐一桌。” 气氛有些紧张。要是在其他场合，几个妈妈早就开始帮腔，但这是刘晓菲的场子，还没人敢。 瞳瞳妈妈像是要一解心头恨，面部表情逐渐狰狞：“豆豆，难道你忘了，这是兰烟村客栈的服务员。” 豆豆天真地点点头：“是啊。” 她得意地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桌子：“还愣着干嘛，摆盘啊。” 众人见刘晓菲没说话，都默不作声，看着周茹茹如何回应。 周茹茹很平静。她来之前，就预感到有点鸿门宴的味道。 在兰烟村相处下来，她就发觉这些有钱人家并不都是捧高踩低，但也有例外。她早就想好，要是被针对，顺着他们就是了。只要豆豆小朋友高兴，何必闹得尴尬。 侍应生端着餐具走来。 “给我吧。”笑容始终挂在她的脸上。 周茹茹从豆豆开始，将一套可爱的儿童餐具整整齐齐摆在他面前。 “等下多吃一点哦。” 豆豆拿起刀叉，装作狼吞虎咽的样子。 “小乐，这是你的。” ——“茹茹阿姨，你还记得我呀！” “茜茜，辫子梳得真好看！” “茹茹阿姨，我好想你呀！” 长得好看又爱笑的女孩子，很容易受到小朋友的喜爱。瞳瞳妈妈下不了台，她将周茹茹递来的叉子甩到桌上。 “前菜呢，坐了这么久，菜还不上。” 这话不免拂了刘晓菲的面子，她出言：“她是我的客人。” 周茹茹依然热情：“豆豆奶奶，没事的，我去端上来——今天是茹茹阿姨端的菜，小朋友是不是要多吃一碗饭？” 孩子们异口同声：“是——” 她笑盈盈转身，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人。 “一起去。”酥酥的音调居高临下，传入耳膜。 听出男人的声音，周茹茹的心砰砰直跳。 “你不是不来吗？”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谢谦。 他没好气地看了周茹茹一眼。还以为她在忙什么，手机也不接。先是问了旅馆的老板娘，只知道去了湿地，又联想到豆豆小朋友的聚会就在这，联系了刘晓菲的秘书才得到准确地址。 赶来后，却看到她在端盘子。 “我不来你行吗？” 路上，谢谦很忐忑。这一段时间的不打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定下心来，还是始终提着心吊着胆。 如果是为她好，他希望是前者。 但又暗暗期盼着后者。说明对他更上心。 可一来就看到周茹茹被人欺负，什么上不上心打不打扰，除了生气，没别的。 有几个妈妈见状，说一起来帮忙。 谢谦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哪有让客人端盘子的，茹茹，快来。” 周茹茹心想，她不也是客人吗，是不是可以坐下了。 哪知谢谦眉心一蹙，侧过头背光看她。 ——快，来。 周茹茹决定闭嘴，颠颠地跟着谢谦去端菜。 众人大致是看懂了。行，我们都是客人，就你俩是主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