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一圈,锁定了陈皎皎的身影。这姑娘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心情不佳,面有愁容。 朱缨有了主意,照水会意走下台阶,不知干什么去了。 陈皎皎一人坐在案前,没什么胃口,无意中抬眼一望,却见许相身边站起一位陌生男子,她手一颤,银筷便掉在地上。那人与兄长身量体格均相仿,不仔细看,她还以为是目疾恢复的陈霖。 原来是许氏公子。陈皎皎拾起筷子,心中惆怅。 若是兄长无疾,现在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意气风发、无忧无虑? “见过郡主。”正想着,身侧传来一沉稳的女声。 陈皎皎转头去看,竟是女官照水。她没和照水打过交道,但这是今上身边的红人,没人会不认识。 她不免惶恐:“大人安好。是有什么事吗?” “陛下有令,请郡主去前面坐。”照水言简意赅,却让陈皎皎一惊。 她忙看向远处女帝,见朱缨望着她这边,心中一暖。想是陛下看她一人孤单,才派照水前来。 “谢陛下恩典。”陈皎皎向照水轻轻道谢。 照水带着她向前走,最终到了昭平长公主席案前。陈皎皎刚要见礼,听朱绣温和道:“不必多礼,快坐。” 看来长公主是收到了陛下的传话。 她顺从说是,在朱绣身旁坐下。起初皎皎不知朱缨要将她安置在哪里,心中本在打鼓,但昭平长公主为人最是和善,她便放下心来。 方才她跟着照水走,一路上越过数张桌案,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长公主身份何其尊贵,现在她却与之同席,如此一来,旁人知晓她受女帝抬举,日后也会忌惮几分,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陛下真是用心良苦。 陈皎皎抬眼看向朱缨,眼中升起敬慕之色。 朱绣久在魏都,从前并未留意过这位病弱的郡主,现在见她得朱缨青眼,心中称奇,便与她闲谈几句。长公主谈吐温婉如水,丝毫不见咄咄逼人,陈皎皎感到舒适,不由也跟着放松了。 “陛下素爱看美人,今日本宫得见郡主,便知此言不假。”朱绣含笑打趣道。 陈皎皎知道朱绣是在夸赞她,心中羞赧,脸上也染了薄红。她第一次觉得这副皮囊如此有用,若是能给陛下带来一些愉悦也是好的。 另一边,谢韫起身祝酒。朱缨早就等着,展颜笑道:“爱卿去岁辛劳,不知今年可有什么心愿?” 她的眼神如钩子一般牵着他,谢韫眸色一深,平稳道:“回陛下,臣只愿能常伴陛下身侧,为君排忧解难。” 朱缨不是没听懂,脸上笑意更深,毫不掩饰道:“朕定让爱卿得偿所愿。”随即举了杯盏,将酒一饮而尽。 见此情景,大臣们心中有数,俱是心照不宣地垂下眼,如常饮酒用膳,但总有心中没数的。 太傅袁持忠见谢韫落了座,便迫不及待端起酒樽,唤了一声:“督帅。” 这位说是太傅,但实际上并不是朱缨的老师,而是先帝朱景的老师,其地位可想而知,朱缨即位后也对其礼待有加。 “袁公。” 谢韫闻声,侧过身子靠近了些,等待他的下文。 袁太傅年事已高,须发灰白,看样子有些为难,但还是道: “陛下与督帅素来亲近,往日交谈时可曾听陛下透露过,决意何时选秀啊?” 这帮老臣年纪大了,平日最惦记的就是当今圣上的子嗣。然而他们也迟钝,这么久了丝毫没有看出皇帝与都督间的猫腻,仍以为他二人是君臣之谊呢! “陛下如今风华正盛,最好多选几位公子入宫伴驾,也好早日诞下子嗣,延绵我大魏国祚。方家二公子,韦家大公子,还有方才首辅家那位公子,依我看都不错……” 袁持忠忧心忡忡,也没注意谢韫的脸色,自顾自地说: “还有,督帅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岁,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不妨请陛下赐婚,也是美事一桩……” 袁持忠与谢韫素日并无交集,今日为何交谈甚欢? 朱缨心中诧异,出言问道:“袁卿与谢卿在谈论何事?也与朕说说。” 谢韫暗暗冷笑一声,脸上却越发如沐春风,禀报道:“回陛下,袁太傅心系陛下子嗣,臣亦是如此,正商量着上谏提议选秀一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