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 而今修典一事已成定局。 赵凝透过门缝瞧见赵令先在吴曜面前不断拍着李晏清肩膀言笑的样子,就差明说李晏清是自家人了。 因她而起的自家人。 . 三人谈话总算结束。 雨后初霁,余晖如藤蔓绕柱攀檐,溜进堂内。 赵凝方才在屋内憋闷了半天,出来后又听赵令先碎碎念,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室内的暖光处,挪着步子。 她身上沾惹了玩香炉作弄起的香粉,移动间是清婉的香气,缓缓渗入周遭的气息里。 吴曜侧目,睇了眼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的赵凝。 玲珑耳廓被暖阳熏得微红,脚尖跟着点点光亮动来动去,俨然心不在焉。 “如此...三郎还有无不明之处?” 赵令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几乎掏心掏肺地与吴曜述说文官日后在朝廷社稷上能够作为的地方。 吴曜称赵令先循循善导,自己受益匪浅,道不再叨扰。 两人进行必要的客套寒暄后,赵令先准备送客。 赵凝抬起双眸,乌黑的瞳仁随赵令先一举一动波动,忙出口问:“阿耶,儿也能走了吗?” 赵令先闻言注意到了站在吴曜身边的赵凝,慈祥地颔了一首。 又想到什么,突然叫她过来,俯首交代了她两件事。 一是让她当下尽好地主之谊,该当送送吴曜回梧桐院,如此算是周全。 这当然在赵凝的预料之内,她欣然应下。 可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明日晨间他因公不在府内,托了她阿弟给领了祭祀大典相关差事的门生们做一些嘱托交代,并办个送行宴 他不放心她阿弟办事,便想让她来卷思堂协助,不用特地做什么,跟着她阿弟即可。 祭祀大典的差事,除了李晏清任务最重需出外差多日,其余人不过都是走个过场。 赵凝明白,送行,也是赵令先特地找机会让她去给李晏清送行。 . 赵凝按吩咐,随侧送吴曜离开卷思堂。 一路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吴曜说话。 临近分叉口,她出口确认心内之事:“我着实是无意听见,你打算进翰林院?” 吴曜一愣,随即直言应是。 如此看来,赵凝先前在偏厅并未听岔。 吴曜想要从文进翰林是出乎她意料的事。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在意,李晏清与他会有成为同僚的可能。 赵凝抿抿唇,思忖间,吴曜却突然问她:“凝姐姐对此有何见地?” 赵凝讶然“唔”了声,她没想到吴曜会如此回问,想了会儿,转笑道:“我一闺阁女子对此能有什么见地,总归入仕乃大事,我当关心关心你……” 后头她便不吭声了,没再继续过问吴曜进翰林院的事,只闷头走得快快慢慢,缎面软鞋上的梅花扣结在罗裙轻飘下忽明忽暗,时隐时现。 吴曜主动出声说:“其实,而今朝中有诸多机遇能争取,不过我早前便已做了从文的打算,想着既走此路,总得选择去走那文人士子心中最好的路,如此我有了入翰林的念头。” 赵凝晓得以吴曜的教养,他不会令别人的话掉落空地。 只是她以为他会与她解释官制又或转述一些她阿耶的意思,全然不曾想他会与自己倾投此番意气。 恍惚间让她想起儿时与自己说起日后志向的小少年。 那是她与吴曜熟络的开始。?? 也许是那天午后晚风熏人,也许是赵凝问志向问得格外真挚,又或吴曜在院子里玩至兴头,他当她面说,骑小马驹射花箭有何意思,他吴曜骑射就得上最烈的马,射穿外敌的头颅。 正提笔朝窗外看吴曜玩小花箭的赵凝愣了许久,说实话,她彼时只以为这个从长安来的吴曜是个矜重子弟,不曾想他心里原有如此狂妄志向。 她不禁对着他开怀地笑了起来。 此后,吴曜在赵凝的记忆里便总与她诉说至远的号角、顶峰的旌旗,狂妄而恣意。 而这股狂妄恣意的劲头,倒是从小到大未变。 再观,他也确有狂妄的本事。 只是不曾想他早早选了从文的道。 赵凝慢下脚步,不似过去对他的志向抱以不咸不淡的态度,而是笃定道:“我记得你儿时学什么都快,阿耶总夸你聪慧过人,我相信今后你定也能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