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如松沉默良久,眉心微蹙,悔不当初的沉声道: “当初咱们柏家将莀萱妹妹嫁给陛下时,可没有想到陛下居然是如此圣心难测、心思深沉、心狠手辣的天子,还当他真如外表一般温润纯良。 听说妹妹如今在宫中,过得也并不逞心如意。若是论起陛下的圣宠,反而是那个出身低贱的淑妃万氏更常能得陛下恩赏一些。” 他口中的“莀萱”,自然便是他一母同胞嫡妹,如今南朝天宸当朝国母皇后小柏氏了。 柏孟先默了默,缓缓道:“莀萱是个端庄隐忍的孩子,想必在深宫内院中应该也能照顾好自己。 至于淑妃娘娘听说也是个规矩本分,不理俗世的性格,料想她们两人倒是也不会有什么冲突。” 柏如松却皱眉道: “祖父,您教过孙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是将来淑妃娘娘有孕.” 柏孟先却一针见血道:“淑妃娘娘的母家位卑,皇家素来子凭母贵,即便是淑妃将来承宠诞下皇嗣,也掀不起什么浪来。除非是皇后始终无子。” 柏如松却还是有些犯愁,他在胞妹出嫁前与她最是交好。 “小妹不争不抢,难得圣心,若是一直无孕无子,万一将来被后来者僭越——” 柏孟先却不甚在意的嗤笑一声,道:“无妨,咱们天宸讲究礼法规矩,嫡庶从来分明。只要莀萱一日为后,她便不会是一步废棋。” 这话他倒是很有“话语权”。 因为正是因南朝的礼法大过天,以至于他的嫡女柏论惜在做不成先帝的嫡妻皇后后,便一辈子只能成为以色侍人的“天子妾”。 贵妃说得再好听,那也是个妾室。 不成想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柏氏的女儿居然出了一位正宫元后。 只要莀萱日后不犯大错,礼法之下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那么他们柏氏,便是板上钉钉、无人可以质疑的后族。 因为提及天宸长公主的旧事,柏如松想起了之前的“损兵折将”,摇头道: “可惜了李洪义,我们柏家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在皇室内苑骁骑尉任职的指挥使。 他本该是一柄难得的‘好刀’,将来兴许能用在意想不到的位置,没想到就因为当年那件事,那般生生的被‘折断’舍弃了。” 天宸皇室的死士精锐部队名叫“骁骑尉”,素来世袭罔顾、子承父业。 也正因如此,骁骑尉只效忠于天宸的天子,是外面势力极难扎进“钉子”的。 他们柏氏好不容易阴谋阳谋用尽,才在机缘巧合之下,在骁骑尉中收买了一位指挥使这种层级的将官。 但是没想到,这人却在靖安三年元月的那场惊天大变下,变成了一步废棋. 柏孟先淡淡道:“没什么可惜的,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谁让他自己办事不力呢? 若是天宸长公主那日没有死,那么等待着他的就是天子的嘉奖青睐和未来一条通天的凌云之路。 但是偏生天宸长公主那一日就死了!那么这就是他的命,谁也救不了他。 对了,那次事件过后,参与任务的相关骁骑尉可曾处理干净了?” 柏如松重重一点头。 “祖父放心,一个未留,绝不会出纰漏的。 更何况还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以保护不力害得天宸长公主薨逝殒命的罪名,夷了他们三族。 当然,对外陛下也只说他们是替天子办差时阵亡牺牲了。” 柏孟先静静转着佛珠,一派慈悲为怀的神色,温和道: “哦?只是夷三族?那他们三族之外、九族以内的其他家眷故交呢?” 柏如松轻轻的笑了笑,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在谈论猪狗之流。 “那些,孙儿自然也都私下处理干净了,一个未留。” 柏孟先含笑点头。 他的语气如同春风拂面般慈和,但说出的话却冷若寒冰。 “那就好,记住,即便是杀错,也不能放过。 这事儿半点纰漏都不能出,否则我们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要给陛下一起‘陪葬’。 你亲自去盯着,务必确保没留下尾巴。” “是,祖父。” 柏如松笑了笑,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其实不仅是那次事件中相关的皇城骁骑尉及其家眷九族,就连事发那日城外附近一座荒寺中、兴许看到过长公主行踪的旅人,孙儿事后也全部派人处理了干净。 想来能给天宸长公主这般人物‘殉葬’,是他们几世修来的福气。” 柏孟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