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许对着凌含霜留下来的遗物默默立誓,然后才郑重地拆了信。 吾儿君君,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这封信,若你有幸看到,说明老天爷待我们母女不薄。母亲虽然无法守护你长大,却能以这种方式,为你留下只言片语,亦是上天垂怜。 吾儿,你外祖父戎马一生,心中装着的是家国天下,他痛恨胡掳,怜幼流氓,绝不可能做出杀良冒功之事。 可怜你外祖父,舅舅没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却死在了阴谋诡谲之下 凌家覆灭,你若有幸逃离狼窝,从此做一个平头百姓,倒也是件好事。 倘若你已经看到这封信,只怕多半身陷囹圄,留在了陆家,亦非我所愿。 但这天下事,多半是不随人愿的,这就是你我的命。 我虽生养了你,但未能庇护你长大,也不是一个好母亲。 唯愿你能健康平安,觅得良人。 你的亲事,我早已为你定下,却不一定能保住。晋国公府那边若是不承认,就作罢了吧! 倘若晋国公夫人无恙,她定然会护着你的。 看到这里,陆知许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凌含霜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可以说是思虑万千。这封信里,饱含了太多她的不甘和担忧,沉甸甸的母爱压得陆知许有些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凌含霜也察觉出了什么,才会说如果晋国公夫人无恙…… 是啊,晋国公夫人已经不在了,据说凌家出事不久后,王氏就得了急病,不到半年人就没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凌家都倒了,谁还能护得住她呢。 陆知许继续往下看,发现凌含霜为她做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 但凡能想到的,凌含霜都替她想了。 还记得张氏怎么说的吗?她说,那天凌含霜在椅子上枯坐了一天,一动未动。 或许她并不是悲伤不能自己,只是在尽一位母亲的能力,为女儿做最后的安排。 君君,我在大普陀寺存了两只箱子给你。 凌家一倒,我的嫁妆怕是要便宜别人了,我能给你的,都是他们不知道的东西。若有机会,你用盒子中的半块玉玦为信物,去大普陀寺找一位普治和尚,他会把箱子交给你的。 君君,娘亲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之中,人如沙砾,本就不易。你能快乐地活着,才是为娘此生最大的心愿。 盼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落款写的是娘亲绝笔。 陆知许放下手中的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她现在越来越好奇了,凌含霜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遭了陆迁的毒手? 不对,应该说这么厉害的人,偏偏眼睛生得不好,没有看出陆家人的狼子野心。 凌含箱用少得可怜的时间,尽可能地安排了对陆知许最好的出路。 她只字未提报仇的事,甚至不愿意陆知许陷入仇恨的沼泽之中。 可是落款为何是绝笔?是她料定自己时日无多,陆迁和顺德容不下她,还是她真的是自戕而亡呢? 陆知许更倾向第一种,毕竟一个到死都在为女儿规划未来的人,应该是无比强大的。如果有机会亲自护着女儿长大,她又怎么会做出自杀那种蠢事呢? “君君……”这应该是她的乳名吧。 对了,玉玦。 凌含霜在信中说,那半块玉玦在盒子里,还是取箱子的信物。 她赶紧翻找,结果并没有发现玉玦,盒子里除了那封信以外,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被人拿走了? 玉玦听起来还是很值钱的,说不定被陆知音拿走了呢? 不对…… 陆知许连忙将盒子捧到灯光下,仔细地寻找,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夹层。 打开夹层,里面果真躺着半枚玉玦,想来那位普治和尚手中,应该也有半块。 陆知许将信和玉玦收好放到空间之中,久久未能入眠。 大普陀寺…… 也不知道凌含霜留了什么东西给她。 她那位便宜亲娘,不想让她报仇,怕是觉得她能力不够,自寻死路。 “可是凌家的事,也不仅仅是凌家的事啊。”她答应过的,又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第二天早上,陆知许顶着两只熊猫眼爬了起来。 天已经大亮了,陆大壮挑水,喂牲口。 张氏带孩子,李氏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