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来,若不是着知府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牵扯到了众多高官的利益,周景然早已不管不顾地将他在江南欺男霸女的丑事捅到京城里去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会儿L你再替我想法子凑五百两银子出来,若没有这防堤图,年末的水患又不知要害死多少无辜的百姓。”周景然蹙着眉与邹氏说道。
邹氏最是贤惠大方,闻言却也露出了几分窘迫来,“是,妾身这就去筹银子。”
待邹氏离去后,周芸方才忧心忡忡地与周景然说:“哥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家哪里还能凑出五百两银子来,嫂嫂多半又要去变卖自己的嫁妆了。”
周景然自然知晓邹氏的委屈与懂事,他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我亏欠你嫂嫂许多,将来自会好好补偿她。”
周芸把哥哥嫂嫂的窘境都揽进了眼底,她如此娴雅懂事的闺秀,既为颠沛流离的灾民们悬心,又实在心疼自己的哥哥嫂嫂。
一夕间,周芸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做续弦也好,总是正儿L八经的正妻,还能报答哥哥嫂嫂的养育之恩。
“你放心,哥哥定会想出法子来。”周景然如幼时一般摸了摸周芸额角的鬓发,嘴边笑意深深,刻意压下了所有愁绪。
周芸却闷闷不乐了好几日,因见嫂嫂变卖嫁妆后也只凑到了一百两银子,哥哥又为了防堤图而东奔西走,人都消瘦了两分。
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待字闺中,便趁着周景然回府的时候,像他提及了要去给江南知府做续弦一事。
谁知周景然竟暴怒而起,不由分说地便呵斥周芸道:“你是疯了不成?你难道不知晓知府前一任的正妻是怎么死的?如花似玉般的庶女,抬进门两年就香消玉殒,连个尸骨都寻不到。我怎么可能把你嫁给那样的畜.生?”
周芸却泣不成声道:“那怎么办?灾民们怎么办?哥哥和嫂嫂怎么办?”
邹氏也红了眼,拿起软帕压了压自己的眼角,却是挡不
住汹涌落下的泪珠。
周景然颓然般地陷在了扶手椅里,一夕间只怨恨着自己的无用,竟还要妹妹杀身成仁般地换来那张劳什子防堤图。
顷刻间,前厅内便陷入了一片默然。
而薛怀就是在这等时候走进了周芸眼中。
他踩着迷蒙的夜色而来,一身素衣常服,行动间衣袂翩翩的体态像极了风流不俗的文人雅士。
凑近了一瞧,影影绰绰的曜目烛火往他脸上袭来,衬出他冠玉般光采熠熠的面容。
薛怀不疾不徐地向周易然拱手行礼,瞧见了女眷们的存在后,便后退半步不再张目四望。
“周大人。”此时的薛怀已然知晓周景然在这几年为灾民劳心劳力的轶事,心中只剩对他的钦佩之意。
当初周景然也是少年天资,及冠之时便在殿试里大展风采,状元游街后被不少世家高官相中,遇择他为良婿。
可偏偏周景然娶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邹氏,还单着妻妹赶赴江南,这一来就是三年。
他手边的俸禄和早年攒下来的家当都已用在了安顿灾民的路上,如此行径,大可称得上一句大公无私、清廉自持。
薛怀态度谦卑恭敬,可周景然却无暇与他多言,只没好气地道:“你有何事?”
周芸侧头悄悄打量了一眼薛怀,便用软帕掩住了自己的泪眸,端起大家闺秀的矜持来。
薛怀自始至终眼风都没往女眷身上递,他没有在意周景然极为不耐的态度,只是从袖袋里拿出了方才绘制好的防堤图,并道:“还请周大人过目。”
他是真心实意地钦佩着周景然的为人,话里话外便带上了几分恭敬之意,绘制好防堤图之后也第一时间交给周景然过目。
寂寂无声的前厅里,只响起了薛怀一人清润如罄音相击的嗓音。
周景然瞥了一眼他递来的纸张,约莫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猛地从扶手椅里起了身。
“这是……”他拿着纸张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这是防堤图。”
陷在伤心与绝望里的周芸闻声也抬起了头,恰好从她立着的方位上能瞧见薛怀含笑的神色,长身玉立的俊朗公子如芝如兰,浑身上下的清贵与濯然难以言喻。
“请周大人过目。”薛怀谦逊十足地说道。
周景然将把防堤图自上至下地细细审看了一番,嘴边霎时迸发出了莫大的喜意,他道:“你竟有这样的本事?”
周芸与邹氏也识趣地退出了前厅。
自这一日过后,周景然对薛怀的态度便热络了起来,尤其是他带着人比照薛怀绘制的防堤图来搭建堤坝,发现图纸与实地只有细微的误差之后,愈发兴高采烈。
他知晓自己是误会了薛怀,若他只是个沽名钓誉、没有真本事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有本事绘制出这样精细的防堤图来?
周景然撇下了自己的傲气,特地去酒铺里买了女儿L红,算是给薛怀赔礼道歉。
薛怀却推辞不受,只说:“家中女眷不
爱闻酒味,谢过周大人好意。”
周景然暗道:这位薛公子竟如此疼惜自己的妾室,可见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儿L郎。
他愈发赏识薛怀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