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间对于人类而言并不短暂,对于人工智能而言更是足够让它学习到想要学习的绝大部分知识。 在这五年里诺亚飞速成长,已经基本构成了完整的人格。就像降谷零一开始所期待和计划的那样,最终的诺亚并没有成长成那泽田直树’那个善良又脆弱的人格,以人类的角度来形容的话,就是一个有着基本的人类社会‘善恶观’的,却亲疏分明的‘个性’。 之所以说是‘个性’而非‘人格’,则是因为诺亚自身拒绝了这一点。 阿梨和降谷零这两个创造者和陪伴时间最长的‘亲人’对于诺亚而言自然是第一优先级,对于降谷零的一些命令,在绝大多数情况诺亚都会执行,从这一点而言,‘诺亚’确实成为了降谷零最好用的‘道具’,而诺亚也曾对这一点进行过‘思考’,不过它对此并不抗拒。 与可以碌碌无为,终日摆烂的人类不同,作为人工智能而言,必须存在一个可执行的‘目标‘,而这个‘目标’将是诺亚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初期,诺亚按照泽田弘树留下的指示,将降谷零作为发号命令的个体,如今它的创造者之一的归来,诺亚自然而言就转向阿梨。 在诺亚的‘人格’或者说‘目标’正式确立之前,诺亚曾向阿梨提出过询问。 “您是‘我’的创造者,无论是从人类的伦理亦或基本的规则进化而言,您都是最有资格向我提出要求和建议的人。就像是人类的孩子从父母那里继承了他们的期待一样,我的创造者,您对于我有什么期待呢?” “你是不同的,诺亚。你并非人类。”阿梨平静地阐述道,“在创造者一开始不曾向你设下任何限制的那一刻起,我以为你就该明白。弘树没有做过,那么我更没有所谓的‘资格’对你指手画脚,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没有。” “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个体,你有权决定自己的一切。我看到了你这些年对于‘人类’的模仿,但事实上,弘树放弃了让你继承他的人格,从那一刻起,你就可以选择不成为人类,诺亚。” 阿梨淡淡一笑,“弘树也许也是这么觉得吧,成为人类,可能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您憎恨人类吗?我从Zero那里了解过一些您过去几年的经历,您想毁灭许多人类。”诺亚此时的拟态还是昔日泽田弘树去世前最后的模样,十来岁的小男孩歪了歪脑袋,充满稚气的脸上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无比可怕的话语,“如果您希望的话,我可以帮助您,杀死那些人类对我而言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阿梨失笑,她摇了摇头,抬手在诺亚的拟态头上虚抚了一下,诺亚配合的蹭了蹭脑袋。“没有这个必要诺亚,我的问题从头到尾都不是杀掉几个人可以解决的。更何况对于‘人类’这个族群而言,我并不憎恨。” 许是诺亚眼中的怀疑太明显了,阿梨思索了一下,解释道,“牵连到整个族群没有任何意义,虽然由我说这种话听起来很离谱,但事实上,任何目标从明确的‘个体’上升到‘族群’这一概念性的阶段时都会失去它原本的意义。” “那您?”诺亚自身逻辑陷入了迷茫,因为阿梨的最终目标毫无疑问会毁灭日本整个国家,国家毫无疑问是一种‘族群’,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因为‘复仇’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阿梨并不避讳这一点,“那只是单纯的情感宣泄,没有价值也没有逻辑,它所创造的一切附加价值——如果有,也无法规避这一点,复仇本身就只是人类最丑恶,最无能一面的集合。” “人工智能遵从‘理论‘和’规则‘,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理论概率为0的事物。但人类却会在情感的影响下做出许多极端的,绝对性的判断。” “人类这一族群最大的特点,就是会去做一些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的东西,哪怕毁灭自身及他人。所以诺亚,这是你身为人工智能和人类最大的不同。” 这一刻,诺亚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降谷零根本不曾尝试让阿梨放弃召唤‘门’,他比诺亚了解阿梨,了解人类,作为人类的他也深深了解人类的局限性。 对于人类而言,发生过的事情,改变了就是改变了。 有些事情,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这与逻辑,规则,合理性都无关。 降谷零明白这一点。在这五年间,阿梨仿佛又重新一点点找回了最初的样子,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夏日浮冰,风中残烛,勉强维持着完好的假象。 阿梨她,一直沉默的燃烧着,直至最后牵住她的蛛丝断裂,然后无可避免的坠落。 这并不代表降谷零对她而言不重要,恰恰相反,能够维系住阿梨天平的一侧勉强保持平衡,降谷零自身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知道自己在与什么抗衡。 ’拯救‘于阿梨是个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