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然来临,冷风呼呼,马儿也好似嘶鸣地叫了两声。 颜少暄与白子澄失望而归,他们跟丢了人,又担心她们,便又折返回来,却见到地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连忙跑过去,却只见到一个昏迷的风吟。 颜少暄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是被点了穴道,便解开昏穴,很快,她便醒了过来。 “疏雨姑娘呢?”白子澄连忙问道。 颜少暄也紧张起来:“楚泠她们去了何处?怎么只你一人昏倒在此?” 风吟连忙站了起来,看着这深沉的夜色,忧心忡忡:“薛疏雨带走了楚儿!要尽快找到楚儿,她身上的旧伤拖不得!” 浓墨的夜色逐渐褪去,天气依然是冷的,犹如百年冰窟,又好似有千万条冰锥,不断地刺着她的骨头,难受极了。好似岁岁年年,都是如此痛苦。 “呃……”楚泠已不知是多少次从疼痛中醒来,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前日的情景逐渐出现在她的脑海,她的意识这才逐渐回笼。冰冷的天气,刺骨的疼痛,虚弱的身体,看来是旧伤又犯了。 耳边似有水声,似有悲悲戚戚的呢喃声,她挣扎着起身,额上冷汗渗出,她咬紧牙关,强撑着身体,看见不远处便是一条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流。可下一刻,她便注意到岸边的衣服,好似是薛疏雨的衣服。 她不免着急起来,拖着一群一拐的伤躯走近一看,衣服上还有一对短刃,她抬起头,只见面前的河中有一片的薄冰早已打破入水。 水面下的人又冒出头来,未着衣衫,就这样在冬日的河水中泡着,她不停地揉搓着,冻红的肌肤早已被手中的石头搓破。 楚泠惊颤之际,顾不得残躯的疼痛,拖着右腿便扑入河中,水中更加冰冷刺骨,仿佛一根根针深深刺入身体,晃神间,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又冷又痛,好似连呼吸也停滞了。 “……脏……脏……”薛疏雨啜啜泣泣的声音传进楚泠的耳中,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她睁开双眼,惨败的脸上毫无血色,忍着痛,向薛疏雨而去。 薛疏雨头发已被淋湿,身上红红的,有的是被冻的,有的则是被她自己石头搓伤的。她的脸色同样惨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眼神绝望无助,神智似乎还有点不清晰,只自顾自地用石头一遍遍地搓着自己的身体,口中念念有词。 楚泠鼻头一酸,眼泪却因为寒冷而流不出来,似乎在她眼中就已被这寒冷的天气与河水冻结。 她抱住她冰冷的身躯,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颤抖:“不要伤害……自己……”寒冷似乎麻痹了她的身体,让楚泠有些动弹不得。但一想到怀中的人儿,她心中便仿佛生出了无尽的力量,脑中有一股很强烈的意识在支撑着她,一步步将她拖回岸上。 两人身体都是刺骨的冷,楚泠倒也感觉不出薛疏雨身上是否寒冷,只是僵硬地为她穿上衣服。 薛疏雨却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任她摆布。 僵硬的手不听使唤,楚泠心里焦急着,似在火上不断炙烤,可身上却感到阵阵寒意不断侵入她的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为她穿好了衣服,但看她空洞的眼神,楚泠再次紧张起来,未受伤的右手抚上她的脸庞。 刚触摸到,便被她无情打掉,而她却似乎还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不要,不要碰我!”声音悲切慌张,原本空洞的眼神也变得恐慌。 楚泠却觉得心上有好多刀子在割:“……雨儿……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她后悔了,她不该与人争执,不该杀了岳鸿,引得千面郎君如此报复。她后悔了,后悔离开家,如此便不会遇见须玉芝和薛疏雨,这样她们也不会被自己连累至此。她后悔了,后悔以前自己不够努力,也不够聪明,如此便不会被千面郎君算计与伤害…… 舌根腥甜,好似有一股温热的液体自嘴角流出。 通的一声,她倒在她的身旁,身上似乎很疼,却远不及心中的痛。好像很冷,但她却好似感觉不到,脑中意识模糊,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却又好似什么都感觉到了,寒冷、伤痛、悲苦,模糊不清,却又好似真真切切。 “冷少……楚泠!” 有人在唤我吗?是她吗?楚泠心想,却又好似没有想,只是觉得眼前以前漆黑。 暗沉、漆黑、冰冷,似乎这个地方很熟悉,又仿佛从未来过。 好似有昏暗的光透过来,她顺着走过去,却看见一处山崖。 悬崖上,高杉勇掐着她的脖子,冷声开口:“死!”他松开的手,是她掉落悬崖的推手,更是她所有的遗憾。 山崖上生长了许多树,她直直坠下,身体撞在树上,又掉下去,再撞,再掉,不知反复了多少次,最终掉在了半山腰的一个洞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