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三月二十九日戌时三刻,陆凝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她没有看陆修远一眼,只是听到他说姐姐在房间里面,她便冲了进去。 床上的人儿脸色惨白,犹如白纸一般,额上的冷汗将她的碎发打湿,而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水,不知是眼泪还是冷汗。 陆凝的眼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她连忙过去,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沐南玥看到她,赶紧起身迎过去,将她拉了过来。 陆凝来不及想那么多,也不管姐姐是否要强行将孩子生下来,她细细诊断着她的脉搏,而后又取出银针,刺在她手上几枚。可她心里却特别的害怕,特别怕姐姐就这么不见了……她又在她的手臂上刺下一针,想要刺激她醒过来,不一会儿,陆清雪的手指就微微动了动,很快,她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稳婆也被请来,却是南山堂的孔大娘。沐南玥连忙请她过来帮忙。 陆清雪虚弱的目光扫过去,却见是孔大娘,甚至父亲定然又会杀人灭口,微微动了动唇,却连句话都说不出,更别提让她远离这里了。就算她让她离开,此时恐怕已是为时已晚,孔大娘知道她在这儿生孩子,等于是知道了陆家的秘密,她的父亲又怎会放孔大娘安全离开呢? 外面,陆修远紧盯着房间,一双手负在身后,却紧紧握成拳头,他身上出了不少汗,眼神中尽是担忧。 而屋顶的安落尘也是忧心不已,书情看着他,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与不安。 房间里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安落尘焦急的等着,却突然见丫环端着盆跑了出来,月光黯淡,他距离的又远,却看不出那是什么。可陆修远却看的真真切切,那分明就是血水! 丫环跑了一趟又一趟,来来回回端了几盆血水,房间又传来陆清雪的声音,但明显她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又虚弱。 “快了,快了!” 孔大娘接生着孩子,孩子已出来了大半,而陆清雪也在强撑着,听到孔大娘说孩子快要出来的时候,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只想赶快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人世间,而沐南玥的手却已经被她抓出了血,但她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担心着陆清雪和孩子。陆凝在一旁时刻关注着陆清雪,只要她在这里,她绝对不会让姐姐就此离开的,绝对不会! “孩子,孩子出来了!”孔大娘些许兴奋,而陆清雪听到这一句,便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可身下的血却越来越多,孩子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陆凝立即救治陆清雪,而孔大娘裹着孩子来到一边,拍打着婴儿,试图让其哭出声来。 过了好一阵,婴儿才终于啼哭,门外的陆修远听到婴儿的声音,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着。 安落尘也是如此,他的这颗心也依旧没有放下。 辛丑年四月初二,沉静的院子浴在微微细雨中,屋檐的雨滴落在下面,砸出细小的沟壑。 几把油纸伞静静的放在门口,而房内也更加安静,对于外面的雨声听的是一清二楚,昏暗的房间也燃起了烛火,烛光微微跳动着,却将陆清雪的脸色映衬的更加惨淡。 沐南玥守在床边,这几日,她几乎都没有怎么合过眼,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很多,陆白劝不动,只能一起陪着。而陆凝也被沐言风打昏休息,不然在这儿陪着的可不止他们母子二人。 陆清雪本来就有伤在身,不仅早产,还遇到难产,若非她之前吃过幻梦果,产子那时便已经死了,哪里还能有现在休养的机会?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直盯着她的沐南玥很快便察觉到了,她难掩激动与欣喜,连忙招呼来儿子。陆白凑过来,期待地望着她。 沉重的眼皮终于微微松开,可眼前依然有些模糊,隐隐约约只看到眼前似有两个人影,对方张着嘴,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她的意识仍旧有些模糊,却用虚弱苦涩的声音喃喃着:“……孩子……孩子……” 沐南玥将耳朵凑近她唇边,才隐隐约约听到她说的是什么,她紧握着女儿的手,安抚着她:“雪儿放心,孩子无事,孩子无事。” 这句话仿佛给了陆清雪一剂强心剂,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迷迷糊糊地念叨着:“……爹……不……杀……放……”她断断续续的说着,却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声音微弱,沐南玥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而本就虚弱的陆清雪,意识愈发模糊,念叨着念叨着,便又阖上了眼睛。 “雪儿?雪儿?”沐南玥忧心不已,女儿产子,在鬼门关前走过,她恨不得替她受过,却更不忍女儿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