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年说着还有点生气,可很快也就平静下来。
“我救治王爷自是有我的敬重,但是你要非觉得给您看病就是我的荣幸,那是不可能的事。”
他也并非要故意惹怒牧业,只是每当沈新年感觉到这种封建制度下的权力,裹挟和生身压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嘴就自动化成了利刃,把对面的人能戳到体无完肤。
凭什么自己生存的权利和选择要握在别人的手上。
“若王爷觉得单闲太过猖狂,您便是砍了我的头我也没有什么在意的。”
牧业此刻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跟沈新年对话了。
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担心自己拿权力压他,更不怕自己杀了他。
他也很快就明白,像这种人他是很难被人掌控的,自己又不曾给予他任何恩惠,反倒让他救了自己一命,这笔账应该怎么算呢?
而且他也知道,单闲完全能品出来自己要留下他的原因。
无非就是因为他的才能,想要把他占为己有,若能一直为自己所用,岂不是天下之胜哉?
况且也真的有一些想要感谢他,有一点点吧。
至于乌兹……他却留了个心思。
“单大夫,你误会了。”
牧业碍于自己的权威和面子,开始言语往回圆。
“若是单大夫向往自在,已经有了那好去处,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
“只是想在此问一问,单大夫究竟师从何人?家中可还有亲人?”
沈新年摇摇头:“家师已归隐,恕单某无可奉告。”
说完朝着牧业行了一礼,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单某来此只是为了来查看王爷的病情,若您感觉无碍,择日便帮您拆线吧。”
“若是没有什么事,王爷谨记单某的嘱托好好休息,单某就先行告退了。”
笑话,你问我师从何人,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牧业看着沈新年的背影,门口的侍卫作出一幅要拦的动作,被他挥挥手按停了。
罢了。
滥杀无辜也不是他牧业的行事风格。
随他吧。
毕竟真的救了自己的命,眼下又马上就要恩惠他全家了,实在是不能恩将仇报做那不仁不义之人。
牧业又转动轮椅,重新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蓝天。
只要他没做什么,走便走吧。
沈新年离开了牧业的寝殿,向着后厨慢慢地走去。
那甘蔗还剩了几根,他还想做些东西,走之前留给乌兹。
无论自己说的话重不重,此生跟牧业只能是敌人,他无法接受牧业一星半点的好意和让步,更重要的是在这之前,他可以平安离开。
午饭过后,乌兹便把沈新年需要的东西都给带来了。
两块精致的牛骨,一把干净柔细的马尾,还有一些乳胶。
沈新年喜出望外地看着乌兹:“你怎么这样迅速?”
“这是我自己的马。”
乌兹顽皮地笑笑:“今早你一说,我便去清洗马尾了。”
“牛骨和乳胶都是宫里的工匠那里现成的,”
“只是你要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
沈新年这才明白为什么早上乌兹说找她就是找对了人。
然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他看着乌兹问道:“你还有马?”
“那是自然。”
乌兹自豪地一笑。
“草原上的长大的孩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马。”
此刻的乌兹全然没有了最开始的柔弱与悲伤,眼前竟是一幅意气风发阳光灼灼的女子形象。
沈新年微笑着看向乌兹,由衷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棒。”
乌兹笑嘻嘻地看着沈新年:“现在你能告诉我你要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了?”
“等一下你便知道了。”
沈新年也卖了个关子:“你有事吗?如果不忙的或许愿意留下来帮我?”
“当然!”
乌兹高兴极了。
现如今,只要有沈新年在的地方,沈新年在做的事情,她都非常乐意留在身边。
沈新年也喜欢和她在一起做事,整个北凉的宫里,只有乌兹对他抱有的是真正的善意。
两个人也没叙多少闲话,便开始了正事。
沈新年将那一把马尾分出了一小撮,找出了最软的那一部分,让乌兹用手捏着,剪成了一寸长短的一小撮一小撮,工整地放在了盘子上。
随后将那两把牛骨锉成了长柄形状,在一头抹上了乳胶之后,就开始用镊子将那几撮小短毛一个挨一个地给粘了上去。
乌兹扶着牛骨,惊奇地看着沈新年的动作。
“单大夫,你这是……在做什么东西啊?”
沈新年屏气凝神粘完最后一小撮马尾毛,便将那把牛骨举起来在乌兹眼前晃了晃。
“你猜!”
“这看样子像是个刷子啊!”
乌兹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可是这刷子也太小了……”
“能刷什么啊?”
“若说是刷那些小一些的琉璃器皿什么的,又感觉对不起你这精细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