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年的手还在不停地动着。
眼看着牧业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却还是强撑着看着他,一下子觉得哭笑不得。
“王爷怕是被这头风痛折磨得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吧。”
“放心吧,你杀我比我杀你容易得多,我没那么想不开。”
“此刻已下针为你舒缓了神经,虽是暂缓之策但也可让你先休息一阵,想睡便睡,醒了再商议不迟。”
牧业在昏昏沉沉当中听到这年轻人这指挥若定的语气,心中渐渐地放下了防备,再也强撑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到牧业终于睡着,沈新年暗自松了口气,手上却还在不急不缓地下着针。
终于在快要把牧业的头扎成了个刺猬的时候,沈新年停了下来。
牧业还在沉沉地睡着,面色平静,眉头已经舒展开来,然而全身的疲态也已经蔓延了开来。
沈新年向身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几个侍卫便退了下去,不多时便换上来了两位侍奉起居的官人,一个为牧业轻手轻脚地盖上了被子,另一个居然为沈新年贴心地倒了一杯茶。
可能是看到这个年轻人,居然不怕死地将自己的主子从癫狂的状态中救了出来,才觉得怠慢了他。
沈新年欠了欠身抱拳示意,也稍许放下了些自己心中的戒备。
突然想起陈奉之,沈新年朝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他赶紧放下茶杯向自己的身后看。
只见陈奉之还一手扭着那个统领,一手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两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杵在角落里,看完了沈新年给牧业下针的全过程。
沈新年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那统领看到沈新年幸灾乐祸的样子,傲慢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却是没有了,仍旧缩在陈奉之的手中不动。
陈奉之看到沈新年的目光终于瞧到了自己这里,赶忙用口型问了一句:“好了吗?”
沈新年忙不迭点点头,又用口型回了一句:“好了,放了他吧。”
陈奉之这才松开那统领的被反拧着的手,用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将手里的刀还给了他。
沈新年走近那个统领,低声地说道:“你可以派人在这里守着,但是不能吵醒王爷。”
统领一怔,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却打了一个手势,大殿里只留了两个侍卫站岗,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后,牧业醒了。
沈新年正在他头顶一根接一根的收针。
收着收着,就看到牧业那刀刻的浓眉下,两只眼睛正定定地盯着他。
沈新年低笑一声停住了手,“王爷素来都是这么吓唬人吗?醒得悄声无息的。”
听到沈新年的话,牧业面色平静地又半阖上了眼。
“本王睡了多久?”
“差不多两个时辰。”
沈新年将最后一根针收进针灸包,便让开了牧业的视线。
“此刻的感觉如何?是不是还有些昏胀与轻微的刺痛?”
“单闲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宫内专给王爷施针止痛,你这脑子里的东西也不可能施了针就不再往大了长,王爷可有家室或臣子?还请快快定夺吧。”
沈新年轻手在牧业的太阳穴上按了两下,使出了在医院里通知家属的那一套话术
今天看到牧业犯病的这一出,沈新年完全能肯定这家伙的脑瘤少说已经到了中期了。
再加上他平日里的那些所有的症状,这么久了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力和希望。
这种病就是不能拖,一旦确诊就要积极治疗,可眼下再拖一阵子,若是将牧业的神志和求生欲拖垮,怕是手术也不得救回来了。
他必须尽快说服牧业做手术,雷鸣还在等着。
哪知牧业听了沈新年的话,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他。
“本王许久没有睡过如此安稳了,看来单大夫必然是有些真本事。”
牧业拒绝了下人的搀扶,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目光犀利地对视着沈新年。
“若是你能将本王脑中的异物取出,加封晋赏乃至女人都随你挑选。”
“若是这开颅之事高开败走,你必然是要交出这条性命,黄泉路上为本王开道。”
他不急不慢地说着这些话,就好像在讲着一个和沈新年无关的故事一般。
“还有你的那位徒弟。”
在旁的陈奉之听到这番话,胸中的无名火已经烧了起来。
他攥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牧业。
这北凉人本就是那边境异族的鞑子,不少人恐怕心智都未曾开化,更别提那些礼义廉耻仁义道德了。
陈奉之心里很清楚,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这牧业不会再放沈新年出宫,哪怕拉上他们两个垫背,这开颅手术也要试一试。
牧业却并没有太过在意陈奉之的态度,此刻他已经脱离了那个让他抓狂难以忍受的状态,便是怎么拿捏沈新年都无所谓。
然而让他出乎意料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如他所料般动摇,甚至露出恐惧之色。
相反,举止行为却是更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