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着绷带的肩膀露出来的时候,沈新年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拳头。
刚才那一瞬间,沈新年一度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可是这房间里的炭火并不足以让人热到发汗的地步,更何况雷鸣是从外面带着寒气进来的,他又怎么会热到出汗。
如此中气十足又体格壮硕的男子突然间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又出现了虚汗的症状,显然是受了外伤又中了毒。
沈新年突然想到了北凉那经常出现的红冠黑腹毒蛇。
他急忙上前一步,小心地解着那绷带。
一边解一边问道:“可是让那毒蛇咬了?”
雷鸣喘了口气,微微摇摇头,眼神又有些恍惚了。
仿佛这时候才感觉到真的有点顶不住,那股疯狂的眩晕感又朝他袭来。
沈新年几下就将那草草打着的绷带卸了开来,一道触目惊心的箭伤出现在他的眼前。
伤口本身是一个孔洞状,好在没有贯穿肩胛。
可那伤口上却横着被划的一道三公分的刀口,里面的皮肉已然有些外翻。
沈新年又急又气,看来这家伙是自己把箭头给拔出来了。
伤口周围已经肿胀,并伴着紫红色的淤痕,沈新年只在那伤口周围轻轻按了一下,便又冒出了一股脓血。
雷鸣没有防住,打了一个哆嗦,双手握成了拳状。
“此前可有上药?吃了什么解毒药吗?”
沈新年尽量稳住心神,沉着地问道,一边又转身到自己的药箱里翻那金疮药和古景花。
“箭头有毒,我不得己就将它就地拔出了。”
雷鸣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似乎看出了沈新年对他擅自处理的方式很不满意。
“只吃了解毒药,伤口暂时未曾处理。”
陈奉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急的抬起手,又觉得碰哪里也不对,只能面色慌乱地看着雷鸣问道:“将军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啊?!何人伤的你?!”
“奉之莫急,我先与他处理一下伤口,让他歇息片刻。”
沈新年拿来了金疮药酒和缝合伤口的器具,将古景花的罐子递给了陈奉之。
“喂他三勺,丁点都不许少!”
自己则开始给雷鸣的伤口消毒上药。
不出意外,那药酒的棉纱覆盖在伤口上的时候,雷鸣一把抓住了桌子的边缘,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疼也给我忍着,为你的狂妄和自大买一个教训。”
沈新年尽量轻手地去给那伤口消毒,口中的言语却冷的像冰。
雷鸣老老实实地将那三勺古景花粉吞下,惨兮兮地看向沈新年。
“我何时狂妄自大了啊……”
这边沈新年已经缝合伤口了,他没有给雷鸣用一丁点麻醉球,但是手下的动作却变得麻利了许多。
在雷鸣感觉自己已经要痛到缺氧的那一刻,沈新年终于处理好了伤口,洒下了些秦政赏的那极好用的金疮药粉之后,就默默地将伤口包了起来。
等雷鸣喘匀了气,却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没有刚才之前那种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疼痛了。
许是因为那伤口被紧密地缝合起来的缘故,雷鸣的内心也变得比之前安稳了许多。
他甚至试着小幅度抬了抬自己的手臂,那股胀痛果然轻了许多。
他抬头略带惊诧的看向沈新年:“你这是什么药?见效如此之快?”
沈新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抱着胳膊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才不会告诉雷鸣那古景花是他跟萧睿拼了命才得到的宝物,更不会告诉他这金疮药是秦政念他抵抗瘟疫有功赏给他的。
陈奉之一看沈新年气成这样,大概也是猜到了一些缘由,但是现在看雷鸣的状况似乎是好了一些,自己也悄悄地在旁边嘘了一口气。
他帮雷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干脆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坐在旁边等后续。
唉,昨天刚刚才推心置腹地谈了谈,今天就带着伤回来了,这谁能给台阶下呢?
他知道这回沈新年说什么都不会再由着雷鸣胡来了。
“我知道我要是问你,你必定不会说实话,索性我来猜好了。”
沈新年依旧抱着胳膊,眼神越发冷冽。
雷鸣苦笑了一下,指了指床:“我能不能躺下?累。”
“你的医术太好了,容易让人产生倦怠和依赖,这样不太适合征战沙场的将士。”
“但是此刻我还是要感谢你。”
沈新年没动:“不行。”
“撑着!把话说完。”
他是真的生气了。
就算我是个随和亲切的人,我也不能跟着你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去玩。
你没有老婆我还有老婆呢。
“让我来猜一猜,你这趟出去,必是去安排那撤退的路线了,我说的对是不对?”
沈新年紧紧地盯着雷鸣,语气平静如水,却是严厉威猛得很。
雷鸣没有说话,只是拿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呵呵,战术性喝水么,谁不会一样。
沈新年没管他,接着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