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赶到地图上标识的地点时,已是黄昏。 那个地方太偏僻了,在镇子最偏的一角,远离人居,虽大却很破,像是荒废了许久,看不出有人居住。 她栓好马,走进去瞬间就感到周身的凉意。 莫离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走过大堂,来到里屋,殷枫华就在门口等她。 她脸色阴沉,“怎么才来?” “这里太远了,我已是疾驰了一天……莫离怎么样了?” 殷枫华让出一条道,“你自己进去看吧。” 从屋内传来虚弱的喘气声和咳嗽声。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之前莫离伤重的时候她也听过。 走进去一点,血腥气浓重,靠近床铺的地板上沾着或新或旧的血迹,上面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是足有小半盆的血水,盆壁上结了厚厚一层血壳。 她心中揪痛,朝床上望去。 床上的人仰面躺着,已瘦得脱了相,艰难喘息着,眼眶深深凹陷下去,面色是可怖的青灰,只有双颊泛着诡异的潮红。 他睁着眼睛,可眼中混沌,没有丝毫神采,像是蒙上了一层布。 他微张着苍白干裂的唇,很费劲才能勉强喘上一口气。肺腑中发出破风箱漏气一样的声音。一只枯瘦的手虚虚放在左胸上,那里依稀露出一点被染红的绷带。 他似乎很疼,却不愿出声,只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床单,单薄的床单已被抓得破烂不堪。 整个人像是流失了全部生命力,等待枯萎的老树一般。 俨然一幅将死之相。 霁月颤抖地伸出手:“莫离……” 床上的人不为所动,依旧缓慢而费力地呼吸着。 “他听不见的。”殷枫华倚着门框,幽幽道:“他的身体过于衰弱,就快要失去五感了。” 几乎是下一刻,殷枫华的衣领就被霁月狠狠抓住,她双目泛着血红,咬牙切齿:“你们把莫离怎么了?!他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殷枫华在她的手腕上一弹,轻松将她的手弹开,“他是自己求死。” “怎么会……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个多月以前,他奉命去执行刺杀任务,任务完成了,他却莫名其妙的身负重伤。” “伤在哪里?” “差一点就刺穿了心脏。”殷枫华指指自己左胸,“命虽然保住了,可肺腑伤得很重,心脉也严重受损,一开始,阁主也费心费力给他治疗了,可他自己却不愿意服药,甚至拒绝进食,一心求死,导致伤口无法愈合,终至于此。”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后来经过调查,他胸口上的伤竟是被自己的佩剑所刺。唉……之后阁主也不管他了,任他在此自生自灭,我找到他时,他已在这里熬了好几天,算算日子,也该有七八天未服蛊毒的解药了。” 一想到他受着伤,流着血,在这种没人伺候,也没有食水的阴冷地方干熬,霁月就心如刀绞。 “咳咳咳……嗬嗬……” 莫离忽然咳嗽起来,喉中痰音很重。他咳得蜷缩成一团,用拳头堵住嘴唇。 霁月急忙过去扶起他的上半身,轻拍他的背。 只一个月,他真的瘦了好多,肌肉不复存在,她可以清晰的摸到他嶙峋的骨头。 “咳咳咳……噗……” 他喘息了一会,挺身抽搐,吐出几口血,便又脱力的倒了回去。 殷枫华道:“我还纳闷呢,他怎会突然自厌自弃到这种地步,你之前和他见面时,可是说了什么刺激到他的话了?” 霁月含泪摇头,“我没有啊……” “唔……” 床上的莫离突然不安地扭动身体,似乎是脏腑疼痛,他又将身体蜷缩起来,颤抖不已,胸口的伤撕裂出一片鲜红。 “莫离,别这样……”霁月想帮他缓解疼痛,就试着用手去按摩他的胃部。 却没想到被他狠狠抓住手腕,他喘着粗气,瞪着无神的双眼,一边咳血一边道:“咳咳……杀……了……我……” 他的眼睛失焦,语气透着绝望,霁月从未见他这样,惊惧中抽出手腕,留他一人在床上辗转挣扎。 天彻底黑了。 “他这个样子,还能撑多久?” 殷枫华摇摇头,“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三天,必死。” 霁月扑通一声给殷枫华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