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颠簸之后，车停了下来，后备箱被打开的一刹那，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扑鼻而来。 一个人动作粗鲁的将她从车上拽下来，她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扭曲的姿势不动，四肢已麻痹无力，落地时没站稳摔了一跤，身上被粘上了不知道什么黏糊糊的脏东西。 那人不耐烦的抓住她胳膊把人提起来拖着往前走，嘴里还嘀嘀咕咕：“就你最麻烦。” 他声音粗得像烧干了水的水壶，像生了病的鸭子，像生了锈的铁，让她想起了游乐园的鬼屋。 夏烨被他拽着踉踉跄跄的左弯右转像在走迷宫，透过黑布的下边缘，她隐约可以看到脚下的路，湿漉漉的混着踩瘪的可乐杯、撕碎的纸屑、腐烂的水果皮，有雨水滴在她的羽绒服上，滑落至掌心，冰凉刺骨，下雨了。 夏烨呜呜两声，对方一脚踹在她腿上，让她老实点，夏烨不敢出声了，腿上是一阵剧痛，鼻息是浓烈的烂臭，心里是无限的恐惧与绝望，这里不是金狮山天文台。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踢开一扇铁门，金属装在墙上哐啷响，夏烨心里怦怦跳。 门又是砰的一声关上，头罩被摘下来，夏烨被眼前的光刺得眯了眯眼。 入目的是一个狭小破烂的空间，屋子中间吊着一个泛黄的灯泡，四周都是一些麻绳、铁链、金属工具，和破破烂烂的简易家具，地上满是烟头。 而她面前的人，面目狰狞，上半张脸从鼻梁延伸至左边太阳穴皮肤泛红，像肉泥被胡乱揉搓覆在脸上的样子，像月球斑驳的表面坑坑洼洼。 袁杰将头罩随手往地上一丢，半坐在桌子上喝啤酒，顺手还丢了一罐到角落。 “诺，老秦，这就是李莲生的丫头。” 夏烨这才看清，角落简陋的地铺上还坐了一个人，他身形消瘦，皮肤黝黑，面颊凹陷，穿着一件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军大衣，头发黑白交错，又长又卷，不知多久没洗了，已经打绺结块，乱糟糟的耷在脸颊两边，胡子拉碴，甚至都看不亲五官，但夏烨知道，这就是秦辉。 秦辉接住啤酒却没喝，而是放在脚边，他掩盖在油腻头发之下的双眼，正无声无息的观察着夏烨，令她浑身发毛。 她只能无助的发出呜呜声，频频后退，直到退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她背抵着墙，出了一身汗，浑身发冷。 袁杰点了支烟叼在嘴里，玩味的看着夏烨，“本来想带你去看星星，你却偏偏报了警。” “只能委屈点来捡垃圾咯。”他语气无辜，好像这臭气熏天的地址是她选的一样。 夏烨从喉咙发出声音，想说话，但袁杰压根就不搭理，转头和秦辉聊天。 “当初李莲生销毁证据把你害得这么惨，现在居然过得这么逍遥自在，听说......退休了。” “你看你白白坐了这么多年牢，人家快活得很，这叫什么，祸害遗千年呐。” “你含冤入狱，那凶手可是逍遥法外啊。” 夏烨本就满心恐惧，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感觉脑袋宕了机，直愣愣的看向袁杰。 袁杰走去秦辉身边坐下，在他旁边吞云吐雾。 “你家破人亡，人家却幸福美满，你说黄泉下的小蕊和星宇会安心吗。” 秦辉在听了这句话后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皱紧眉头，双手揪着头发，埋头陷入无尽的痛苦，随后便开始咳嗽，怎么都止不下来。 袁杰扭头看他，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 秦辉狂咳不止，甚至还伴随着干呕，好像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他用手捂着嘴，脸被憋得充血，双眼通红。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来，袁杰看见他手里一滩血。 他起身去桌上拿来一筒卷纸递给他，无奈的感慨道：“你这条命，就毁在她手里了。” 秦辉将擦了血的纸揉成一团扔出去，那力度明显是带了怒气，却又似乎含了隐忍。 他抬起眼皮看向夏烨，额头上挤出深深的褶子，他眼角皱纹密布，眼瞳黝黑，蕴藏着怒火。 随后他又将眼睛闭上，嘴角紧抿，嘴角微微向下撇着，再睁开时已经让人看不懂情绪，似有愤怒、似有悲痛、似有无奈。 夏烨呜呜哼，被束在身后的双手敲着铁皮，她拼尽全力发出声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却又不敢上前。 星宇根本就没有死啊，还有含冤入狱又是怎么回事。 秦辉说：“她想说话。” 袁杰又摸出一根烟来叼嘴里，含糊道：“临死的遗言而已，没什么好听的。” 打火机叮的一声窜出一团火苗，把他凹凸不平的脸映得更加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