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模范丈夫。 即使左邻右舍知道秦辉动粗,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苦口婆心的劝和不劝离。 王蕊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长袖长裤下的青紫消了又生,生了又消,她却若无其事。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整理家务照顾孩子,闲暇时便打理打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在那个年代的云乡,经济落后,年轻人多外出打工,于是便留下了许多留守儿童,她偶尔会将班上无人看管的孩子带回家吃饭并辅导作业,伍梁就是其中之一。 小学三年级的伍梁父母均在外地打工,每月回来一次给他留点生活费就走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自己拿着钱在外面买垃圾食品,眼看着八九岁了,个头却还不如楼下一年级的小姑娘,王蕊于心不忍便会在方便的时候带他回家里补充营养,这个方便便是指秦辉不在家的时候。 可好景不长,勉强维持平静的生活终是被秦辉毁于一旦。 在一个夜色朦胧的晚上,王蕊的尸体在家中被发现,报案人就是其子秦星宇。 王蕊的胸口正正插了一把水果刀,洁白的长裙被鲜血浸染,上面还沾染了一点纯白的花瓣。 尸体被藏在床底,发现时,眼睛还未闭上。 破碎的花盆,倒在地上变形的风扇,被撞坏的房门锁......屋内凌乱不堪,一番斗争过的痕迹...... 尸检报告上显示,王蕊身上的淤青、鞭痕等皮外伤并不全是事发当天造成的,有的旧伤推测于事发两天前,足以证明施暴已经成为了秦辉的日常。 致命伤是胸口上的两道利刃捅刺伤,凶器就是家里普普通通的水果刀,第一道就已经命中要害,凶手却还捅了第二刀,虽然没有第一道深,但也足以证明当事人的愤恨与变态。 林君全部看完,视线最后落在案发现场的那张照片上,老式照片微微泛黄,略显斑驳,秀丽温婉的女人就那样安静的躺在血泊之中,浑身淤青,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而她就在那深渊里呐喊挣扎,却依旧插翅难飞。 林君合上卷宗,他闭上眼睛靠近椅子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穆臣......就是秦星宇。” 刘洋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他给了林君几分钟的时间缓缓,等他睁开眼时继续汇报:“不过我去调查时,他们都以为穆臣已经死了,‘4·27杀妻案’结案的一个月后,他们在湖边发现一具泡烂的无名童尸,由于气温太高了,加上那个湖位于公园的最里侧,平时去的人少,发现时已经泡得面目全非,身份难辨,无人认领,恰逢那会儿穆臣已经被穆欣带走改名换姓,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再加上童尸身高体型与穆臣极为相似,案发现场也是他平时放学回家抄近道会走的路,大家都以为是穆臣无人照顾失足落水身亡。” 他在逐渐了解到真相时也愤慨不平,现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消化后已经能够收起情绪,理智的看待并分析案情,他抽出另一份文件递给林君。 “这个是曾经王蕊因为家暴起诉离婚的记录,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撤诉了,听说伍梁就是当时准备出庭作证的证人。”说完,他又追加一句:“就在杀妻案案发前半年。” 林君抬头,由于疲劳眼皮上拉出好几道褶子,略显沧桑,“你什么意思,两个案件有关系?” 刘洋连忙摆摆手,急着撇清:“我可没说啊。”虽然他是有意提醒,但警察办案凭的从来不是直觉,而是真凭实据,这样的话他可不敢乱接,况且这个案子并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也已经结案这么多年,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可不想再蹚这么一趟浑水。 这么看来之前伍梁和穆臣在金大发生冲突,又在路灯亮起时顿住就变得合情合理了,多半是伍梁那个时候认出了穆臣,并出于对他母亲的恩情而收手。 “还有......”刘洋弓下腰凑近林君,小声补充:“秦辉已于一年前......就是去年三月越狱,至今仍未被逮捕,下落不明。” 林君定定的看着手里那本卷宗,心越来越沉,穆臣的嫌疑越来越大,案情总算是有了进展,起码明了方向,可他却一点收获的轻松也没有,只觉得心口被一块大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自从穿上这身警服起,他就知道他会浏览这个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情冷暖,看过许许多多的世间百态,他会在各种或残忍或离谱的案件中磨练得麻木,可当翻到这个故事时他还是忍不住难过,他要为那些弱者声张正义、主持公道,可正义又是什么呢,对于王蕊,正义又从何而来。 其他几人知道这段陈年往事时差点惊掉下巴,那么茫茫人海中,伍梁和穆臣的相遇究竟是缘分还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