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哈欠晃荡到顾堂的眼前,见他来了,顾堂淡笑道: “瞧你这模样,刚起来?” 顾辞躬身行了个礼道: “臣惭愧,最近确是懒散了些。” 顾堂笑了笑: “朕又没怪你,无需多礼。” 音落,顾堂从旁边拿过一个奏折,道: “阿辞啊,马上就是你冠礼了,这是礼部暂拟的礼单和流程,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跟朕提。” 顾辞面露难色,没有接,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道: “请皇上恕罪,冠礼还是不必了。” 顾堂皱起眉头,说: “给朕个理由。往年你不过生辰也就罢了,朕姑且可以由着你。这君子加冠乃是大礼,怎可忽视?” “想出趟门罢了。”顾辞顿了一下,身子弯了弯,道, “谢过皇兄美意,不必忙活了。” 这话多少有些不识抬举,但是顾辞态度坚决,顾堂良久没有回答,顾辞的身也一直躬着,终于,顾堂长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朕,唉,罢了,不办就不办吧。” “多谢皇上成全。” 顾堂起身扶起他,道: “朕又拗不过你,怎么忽然要出门?” 顾辞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轻描淡写道: “回九歌城看一看,毕竟臣弟可打算以后回去养老呢。” “如此,便去吧。对了,你父王去的早,也没听你提过你的字,应当是还未取吧,待朕想想,想个好字。” 闻言顾辞从怀中摸出一张字条,道: “无妨,臣的师父许久之前便写好了的,不好辜负老人家一片心意。” 字条上一行俊秀的行书,透露着作者的飘逸散漫,上书: 南浔,取一方净土,波澜壮阔,胸怀宽广。 “南浔,是个好字。你这师父着实文雅,是何等高人,之前你也未细说。” “他老人家喜静,也不算什么高人,深山老林里给了臣一餐饭,当时年幼,就跟着他学了点保命的功夫。” 远在长白山顶喂鸟的俊秀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心道:哪个不好好练武的偷摸骂他。 顾堂若有所思,眉头舒展开,说: “倒也是番奇遇,罢了,回去吧,朕会告知礼部的。” “臣告退。” …… 顾辞是在四月底走的,天还没大亮,顾辞便叫来了季良和老何。 “老何,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王府闭门谢客,对外称本王身体不适,除了七殿下本人,谁也不能进。” 老何应了,季良一愣,说道: “您又要出远门?皇上若问起如何答复?” “无事,已经交代过了。” 如今这个份上,他在不在京城,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顾堂并不在意。 顿了一下,顾辞又道,“送来的礼品能分的都分了吧。” 季良点头:“是,可要多带些人手?” “不必,人多眼杂。月初让宁玄带大军回燕北,你拿着兵符,带两千人留守城外即可。” “属下明白。” 顾辞悄无声息的出了城,而宁夜三人早已牵马等在了城外。 顾辞一行人并没有直奔扬州,而是先去了九歌城,到达九歌城的时间很正好,是他生辰当天清晨。 九歌城其实是座空城,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繁华,然而那一年,一场大火毁了这里的一切。 破败,萧瑟,凄凉,这应当是每个见过它的人的心声。 顾辞缓缓的走在街道上,在他的记忆里,这条街有商贩的吆喝声,有孩童的欢叫声,还有朗朗读书声。 可惜现在……都没有了。 顾辞停在了两个大石狮子前,后面门上的匾额碎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摇摇欲坠,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个“淮”字。 顾辞修长的手指划过石狮子,忽而想到什么,垂眸轻勾了勾唇。 “阿姐,看我看我。” “淘气,快下来,爹爹知道了会骂你的。” “那要阿姐抱。” “好啦,我接住你,快来。” 稚童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回响,霞光万道中,顾辞身姿挺拔,昂首看着空中某一处淡淡的笑了一下,轻声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