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此刻似乎被忆起,同被遗忘的往昔一道,重新浮在水面,在心中掀起涟漪,波光照亮了风临的眼。 武皇继续说:“你吃了的苦,你打的每一场仗,受过的每一处伤,朕都知道。你的这五年,朕全部……都知道。”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起风临的发,她只觉心中一空,往日的郁气顷刻荡去大半。 武皇垂眸看她道:“你或许会恨朕为何如此待你,你也定有许多问题想问朕。人常说往事如风,期望以这种心态开拓心胸,不再使情感受旧事所累。可朕很清楚,这四个字人说的出,却永远做不到。 已发生的事永不能更改。既不能更改,如何随风? 云逸,朕从未期待你的原谅。朕也无意为自己辩解。但朕知道,朕不算个好母亲。” 风临上前一步,想伸手去握武皇的手,但刚刚抬掌便收回了,只僵站在那,难掩激动:“陛下,您不要这样说,我……我从未恨过您,我今后也不会怪您,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有您这番话,我一切都不怨了。” 武皇微怔,那双眼再不能平静,连她也未料到风临竟如此轻易地原谅了她,她自己都意外于风临对自己的爱。孩子对母亲,当真可以包容到这等地步么? 心中大受触动,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竟伸手握住了风临的双手,道:“你是好孩子,一直都是。朕知道。” 风临慌乱回握住她的手,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哽咽:“母皇,我……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让您夸夸我,我对您说的顶撞话,那都是闹脾气,不是真的,我只是想让您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 我……我以为您不在乎我……我以为您根本……不在乎我……” 武皇没有说话,只用那饱含悲慈的双眸望着她,抬指轻轻为她别好耳边纷乱的发。 风临哽咽道:“母皇,我会为您拿下楠安。” 可怜的女孩被这突来的爱惊到了,就好像一个就在沙漠的人突然望见一整片海,她手足无措,受宠若惊,可又不知如何报答,只好笨拙地表达自己的真心,拿自己最宝贵的本事去报答这突来的爱。 武皇俯视着眼前的女儿,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在二人远处,贵胄一列里,风依云正憔悴地站在那,注视着这对母女。 好久后风临才看到他,他好像瘦了,手腕也细了许多,单薄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好似秋黄里无依的孤枝,在雷雷的风声里,显得如此易折。 风临走上前来,对他道:“我走了。” 风依云垂眼望着她,眼下是藏不住的乌青,他虽然没有蹙眉,没有哭泣,但他幽暗的眼神满溢着哀伤,那暗淡乌青衬得他眼睛如两湖蒙雾的水,满溢出无助。 他能说什么?他可选择的话并不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氛围,他只能说一句应景的话,只在这话里,夹一点私心:“姐,旗开得胜。平安回来。” 风临心中酸涩,解下腰间佩着的匕首递与他,又道:“若有吃用,只管去姐姐府中找寒江拿,不要亏了自己。” 风依云微微点头。 一旁的白青季上前来,低声耳语:“该走了殿下,陛下马上要宣圣意了。” 风临点头,扭过头来抬手拍了拍风依云的肩,而后扶刀跟随众人大步离去。 大军面前,金色的依仗缓缓至前,各将归位,于武皇面前列队恭立,静候圣音。 武皇环顾一周,高声道:“将士们,国有逆臣,如仓生硕鼠,一日不除,便生一日的祸患。朕本念手足之情,对其多次宽容,却是仁心错予,反令其更添嚣张。今朕特颁伐令,劳遣勇军,持刀剑以驱虎狼,奉天意而讨悖逆,彰武朝神威,昭忠义之礼!” 话音落地,四面吼声立起:“臣等必不负圣恩,誓擒逆臣!” 恰此时,鼓声应言而启,擂擂沉鸣若猛兽的低吼,催出一阵凛冽的风,将那一片大旗吹得猎猎而响。 军马也感受到这股紧张而激奋的情绪,难耐地踏着前蹄。 随着一声高喝,大军抬步,城门缓起,两色人马擎着旗帜向前而行,沉重的脚步踏出颤动,鲜红的凤纹于空中高舞。 赤风早已等候多时,风临大步上前,翻身上马,缰绳一握,久未驰骋的赤风高高撩起前蹄,发出激动的嘶鸣。 左右副将立刻策马跟上,熟悉的刀剑鸣响又充斥耳畔,墨发飞舞间,风临似乎又闻到了那刻入记忆的血气。 赤风调转马头,向着前方踏去,风临在转身的一刹那回望,暗沉的天地间,武皇金色的龙袍格外刺眼。 “母皇,我去了。”风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这句话,握着缰绳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