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奏之后,得了旨意,翌日清晨,风临便往皇城去了。 去之前她反复熏香,以遮掩身上药味,又破天荒管寒江要了罐口脂揣在袖中,这才坐上车驾出门。 不多时便到了皇城,皇城门处的梁少监已恭候多时,见了风临赶忙行礼问安。 看着风临不悦的眼神,梁少监连忙赔笑:“小祖宗,奴也是奉陛下之命在这候着您,推脱不得啊。” 风临与他算是老熟人了,也开句玩笑:“罢了,走吧。不过这次没你的金瓜子了。” 梁少监笑道:“殿下饶了奴就是天大的赏赐了。” 紫宸殿有些远,风临路上难免与他闲聊,“右监算起来也到了年纪,怎不想出宫呢?” 他笑道:“家里指着奴养活呢,再说奴出了宫什么也不会,又早过了嫁人的年纪,不如留在宫里。” 如此说着闲话,几人一道走至紫宸殿外,梁少监入内通传,风临原以为要久候,不想人很快便出来了,对着自己作揖道:“殿下请入内面圣。” 风临“嗯”了一声,理了下衣襟,踏入殿中,走了没两步,便听到一阵琴声。听这琴音不错,当是好琴,可弹得就有些强差人意,意韵全无,只能算是流畅。 她心里疑惑,脚步未停,随着引路的梁少监走,却没往尚书房去,拐向了书房侧的侧殿。 不是要见我么……风临心里奇怪,在门外站定,梁少监在一旁行礼通传道:“禀陛下,定安王到。” 房内琴声止,传来一妇女声:“宣。” 风临应声入内,看清四周后却一愣。她似乎进来的不是时候,室内武皇侧倚躺椅,不远处卫修容架琴拨弦,四周有几个内侍伺候饮茶用果,瞧着气氛颇佳。 自己倒像不识趣的横闯进来,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尴尬。 卫修容起身对她行了一礼,风临看着他的打扮不禁皱眉,只略一颔首。 武皇抬眼看她,“来了。” “罪臣风临,拜见陛下。”她上前两步,稍有犹豫,对着武皇作揖。 武皇目光落在琴上,只说了两个字:“跪下。” 风临抬头看她,随即又低下了头,暗暗看了眼一旁的卫修容,几经犹豫,最终面朝武皇跪下,“是。” 卫修容见状便对武皇说:“陛下与殿下有事商议,臣侍不便在侧,先告退了……” 岂料武皇不容拒绝道:“你弹你的。” 卫修容站在那,为难地看了眼地上的风临,又看回武皇,一时不知如何自处。 武皇终于又看向风临,“可有想听的?” 风临咬牙道:“罪臣不敢。” “准你点一曲。” 风临甚是不快,碍着君威,随便捡了个说:“陛下以为广寒秋如何?” “柔瑾,”武皇淡淡开口,“弹首广陵散。” 风临抿唇不言。 “是。”卫修容犹豫地应下,坐下身,手指拂弦,弹起了古琴。 如水琴音流淌在室中,反使风临不快更盛。她望着抚琴的卫修容,毫不避讳地打量,目光似刀般一寸寸从他身上刮过。 玉簪,浅袍,兰香,组玉,素指,古琴…… 桩桩件件组合起来,令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父亲,皇夫子南玉。 这卫氏的装扮与当年的皇夫太相像了,若穿着打扮可以以巧合来辩解,那这近乎复刻的动作举止又该如何说? 加之卫氏原本眉眼与皇夫相似,再经这一番装扮模仿,便有七八分像了。 什么意思……?风临咬牙转向武皇,可武皇似乎沉浸在这琴音之中,并没有察觉她的目光,这令风临更恼。 这种拙劣的替代令她感到了一股被愚弄的愤怒,风临她几乎要用全力克制,才能忍住冲上去质问的冲动。 可她越忍,心里的怒火便越盛,这个问题憋得她肺腑都疼,她真的很想问出口: 母皇,您在找人替代父亲吗?! 风临可以肯定,在这个宫里若没有天子的允许,谁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模仿中宫皇夫。尤其经方才卫氏那一拨弦,她甚至可以说,卫氏能在细微处模仿得如此相像,很可能就是武皇亲自教的! 她咬牙想:这是什么意思?父亲不过病了,您便着急寻人替代了么! 我从前以为您待父亲是有真情的,难不成,您喜欢的不是父亲,只是那一类的男子?! 在此之前她从未怀疑过陛下对父亲的真情,从来都没有。她也拿这个爱字来安慰自己,当做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