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李祁本就一肚子恼火,见风媱咄咄逼人的阵仗,更加看不过眼,道:“珣王殿下也莫要迁怒慕大人,座上不少人都是方才逃出来的,连口气也没喘便赶来理事,不说有能,却也是尽心了!即便哪句言语惹得殿下不满,那也是情急所致,对事不对人。都是为了做事,您大人有大量,暂且容一容。若当真咽不下这气,后日早朝,殿下可与陛下诉冤!” 风媱阴沉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慕归雨一眼,冷笑连连,欲回座。 就在转身的刹那,风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轻幽的话,那话像风,却带着一点深意,叫她十分不悦。 “大人是否闻到一股香气?” “嘶……好像确实有。” 风媱猛地回头,见慕归雨正捧着茶同一旁的人低声交谈,似是察觉目光,慕归雨缓缓转头看她,冲她露了个带疑问的笑。 风媱心中的不悦愈来愈盛。不知为何,她很反感这个人。心中无名火窜起,她正好借着这个劲儿继续发作,高声道:“本王是个粗人,说不过你们这些书袋子,话里话外由着你们欺负!可本王也不是个傻子,今日之事到底如何,各人心里都应该有数,那缙王娇贵,不过断了个胳膊,没甚大不了,本王可是被照着心窝捅了两刀! 这地方本王是待不得了,本王要回楠安!” 说罢她使劲一甩袖,抬脚把那医士踹得翻倒,怒气冲冲地走了。 一堆人赶忙追上去,有拦的有劝的。 厅中几位大人交换眼色,丞相也同慕归雨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没有从对方眸中探得什么。 慕归雨似有愁意,询问道:“丞相大人,珣王如此言论,怕是有损圣誉,我们该当如何?” 子丞相沉声道:“珣王不是受伤了么,寻个地方好生将养,多拍些得力的医士照顾着。她是金尊玉贵,万不可怠慢了。” 有两个朝臣应声起身,道:“丞相放心。” 而后又商议了许久善后事宜,待议定琐事后,窗外已现晓光。诸位大人皆疲惫不堪,往备好的厢房去暂作歇息。 子丞相揉额走出门,想着回府一趟,身后的闻人惠大人恰此时追上来,她忙道:“大人有何事?” 闻人惠已经年迈,经这一通宵脸色极差,眼也耷拉着,话音却很沉稳,低声问:“听说,乌鸦又放出来了?” 子丞相一顿,点了点头。 “唉……”闻人慧似乎更疲惫了些,长长地叹了口气,由人搀扶着往前走,“这次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 定安王府,映辉殿中。 子徽仪坐在榻旁,一只手握着风临的手,另一只手拿着帕子,时不时给她擦额前的汗。 已是第二日了,风临还昏着,没有转醒的迹象。 她似乎在做噩梦,不时便冒出一句话,什么“畜生……”“杀了你们……”“畜生……” 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时而愤怒,时而憎恶,但她的面色始终痛苦,眉头皱得狠,子徽仪的指尖怎么也抚不开。 他握着她的手,一边给她拭汗,一边轻轻地说:“殿下别怕……殿下别怕……” 那声音很温柔,像哄小孩似的语调,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疼。 似乎是他念的多了,风临昏昏沉沉间也有了回应,她的眼睛艰难地撑开一条缝,眼睛对着子徽仪,目光却看的别人,“我……不会怕……我是……北境的将……” 子徽仪激动地攥紧她的手,刚喊了个“殿”字,风临又昏过去了,仿佛方才那一瞬的清醒只是为了说出这句话。 子徽仪不明白,寒江不明白,角落里的宁歆、白青季、柳青却明白。 白青季握紧了拳,把头低得更深。 寒江在一旁小心地吹着药,觉得差不多了,拿银勺尝了一小口,再换勺喂给风临。 子徽仪起身让位,清美的面容笼罩着愁雾。他守了一夜,打不起精神,也安慰不了自己,只能这样消沉地站在一旁。 苦涩的药汁顺着瓷勺入口,并没有洒太多,寒江以为喂药会很费劲,没想到风临喝的很顺畅,没费多大劲便喂完了一碗。 寒江捧着空碗看,似是自言自语道:“殿下从前喝药很费劲,都得拿蜜饯哄好一会儿……” “人总要长大。” 角落里冷不丁传来这句话,倒叫寒江惊了一下,她下意识起身去望,发现那只坐了那个蒙面的暗卫。那暗卫照旧抱臂站在那,也不看人,似乎方才那句话并不是她说的。 这还是寒江第一次听见她说话,虽然声音很沙哑,但有一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