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眼反问,口不择言起来,“人家是何等身份,我这样的,便是望穿了眼也不会有这样一场。” 这话果然惹得刘昭仪大怒,他面上不发作,仍维持着姿态,语气却含了十足十的怒意,低声道:“好没志气的东西,我竟养了你这样的货色。” 风恪正欲还嘴,恰此时风继归宴,一众人顿时拥上前去,在这高殿明堂,她无疑是万众瞩目的主角。风恪抬了一眼看她,随即立刻低下眉目,过了片刻感觉无人瞧见自己,复又抬眼偷偷望去,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风继身上明灿灿的太女仪服。 刘昭仪微微侧目,将风恪神情看了个透,低声道:“是了,你好好看着,看着她今日的辉煌与得意,牢牢地记住。然后,再看看自己。” 四周歌乐轰鸣,那讽刺的话却一字不落灌入耳中,引得风恪没来由地抖了一下,手心都引出了冷汗。风恪目光紧紧钉在那明黄色的衣摆之上,阴声开口:“可她压得我喘不上气,我又能如何?” 歌乐恢弘,这一对父女在人群之中注视着那位众星捧月的太女,不再发一言。 翌日晨,风临早早地便被寒江唤醒,更衣梳洗准备随父亲母亲前往东宫。风临昨夜本就睡得晚,早起没精打采的,寒连用了几块温帕子才把她擦清醒。今日穿的华服早已由白苏熨好,忙忙拿来与风临穿上。如此顺畅地打扮一番,倒也没费多少时间,一干人出了侧殿,直奔正殿去了。 一入内殿,见皇夫与风继早已坐在桌前,已是仪容完备,风继昨夜皆伴君甚晚,面上也有疲色。皇夫更是未睡多久,不过歇了一个时辰便早起操持一应事务,打点群臣恭贺之礼,料理宗亲诸事,又要过目六局所呈明细奏报,还要亲察今日典仪有无纰漏,忙得如陀螺一般。 父女三人难得无话,各自撑着精神用过了早膳便先动身去东宫恭候武皇。 那东宫本就在北皇城,说远也不算远,不多时也就到了。东宫前有不少早到的臣子,远远地望见三人的依仗行礼叩拜。皇夫与二女下了车驾,与诸位臣工寒暄了几句便要先入东宫内设鼎,备香案,预备接龙驾。未有旨意,旁人不敢随之入内,便在宫门外等候。 风临早就按耐不住,一路小跑着越过东宫大门,身上金玉叮当直响,惹得风继一阵笑。 一入大庭,四下宫人便立时叩拜,一行人行至前殿阶前,忽有两只小鸟飞来,在低空盘旋鸣叫。 风临仰头望去,听得身后一伶俐宫人道:“新主入宫,喜鹊相迎,上上大吉啊!” 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连皇夫也露出笑意,刚想喊赏,却突见一只喜鹊哀叫一声,凄厉音符划破青空,一头直栽到长阶前,摔得地上一小片红花,已然无救。 还未诸人回神,另一只也摇摇晃晃,哀嚎不止,直愣愣戳到廊下柱上,登时撞死了过去。 风继的笑容僵在脸上,没有说话。 风临脸色由红到白,连忙呸了一声,说:“什么吉不吉的!胡说八道!” 那宫人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谢罪。 “算了,你本是好意。”风继面色低沉,却仍维持着她的风度,示意那人起身,随后转头对东宫下人诸人说:“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若孤日后听到半点风言风语,尔等皆斩。” 地上登时跪倒一片,连声称是。 如此一闹皇夫心绪不宁,脸更白了几分,倒是风继命人速速清理了这片狼藉,直待人将地擦得不见半点红痕方才离去。 宫外龙辇已到,武皇今日心情大好,没有半分遮掩,一路笑意盈盈走来,脸上容光焕发,全无疲惫。她伸手将皇夫从地上扶起,又郑重地拍了拍风继的肩膀,如此做完,方才开口:“朕特命人重修此地,许多处乃朕亲绘督造,但愿合你心意。” 风继笑道:“从来母亲所赐,女儿哪有不喜的?方才粗略一观便觉此地毓秀,原是有母亲的手笔,倒叫女儿愧受,日后定然日夜以继,方不辜负母亲厚爱。” 武皇大笑道:“朕本意盼你于此地行居安怡,不想反促了你奋进之心,当真是弄巧成拙。也罢!诸位候了多时,随朕一同启殿去。” 众人鱼贯而入,一时间好生热闹,行进之时武皇察觉皇夫似有疲意,上阶之时特与他执手共进,二人背影落入臣工眼中,帝夫和睦,亦是好事一件。 待行过吉礼,宫殿一启,四下人无不暗叹,好一座精工雅殿,可与帝王之宫相比肩!室中一应陈设,皆比照紫宸殿。 皇夫见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对上武皇,却见武皇不以为意,低声道:“陛下,这殿如此奢华,是否荣宠太过?” 武皇轻轻一笑,道:“朕犹嫌不足。” 皇夫缓缓回首,目光悄悄在面色复杂的群臣面上转了一圈,心中暗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