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无往偷偷瞧着阡陌,明显察觉她的不满,却不得发作,不由得暗暗好笑,心里乐开花:既是自己搬到大师兄那里,也不过是晚上睡一宿,白日里想回去便回去。真是佩服自己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不愁日后阡陌修不出人形,可日日相伴。 无往先带她们到闻香轩,大致看了看,选定长居的几间屋子,嘱咐些琐事,便一道往悟道斋去。 悟道斋亦是砖木造就,是东鱼谷最高大庄严的大殿,殿外并排两列老松树,郁郁葱葱,亭亭如盖。犹似守在此间的兵士。 二师兄说定真师祖长居在殿内修习,数百年来都不曾出过殿门,甚至无需进食,可吸风饮露增长修为。即使为孩童们讲道,也坐在草帘之后,不会以真面目示人。而且师祖讲道时有一条规矩,那便是不言不动。需打坐入定,忌出言发问。若是听不明白,便只能不明白,下回多听几次或许就明白了。 姜雨芫本以为讲道和七先生讲学有些共同之处,听无往这么一说,倒全是不同的,无论师祖讲些什么,有无有解,只能自己领悟。这么一来,有道无道却没什么分别了。抬头瞧一眼殿门正上方匾额上的几个大字:悟道斋。暗暗叹道: “悟道或可改为无道。” 无往没听明白: “什么?” 姜雨芫笑道: “没什么。大师兄也会来吗?” “当然,你放心,就是全谷的人都不来,大师兄也必会来的。雨芫,你要是找大师兄有事,尽管去吧,我帮你看着阡陌。” 二师兄满怀期待地等着姜雨芫发话。 姜雨芫只回了句: “我们进去吧。” 二师兄略略有些失望,只好带着她们悄悄走进殿里。 悟道斋里面无比宽大,满是听道的孩童。每个孩童都闭目盘坐在一个草编的蒲团上,排列的甚是整齐,左首是男童,右首是女童,一眼望去,蔚为壮观。 女童首座坐着小师妹,男童首座坐着大师兄。 所有人面对大殿正中静默倾听。 大殿正中挂着一席草帘,草帘后传出浑厚的声音: “善恶大道,不以大小而论,小善积少成多,可成大善,小恶不慎改之,则铸大错。遑以年岁而论,或幼时善而年长恶,或幼时恶而年长善,但有灵者,皆可变也。良善存于心,见于行......” 姜雨芫一边跟着二师兄蹑手蹑脚绕过众人往前走,一边品味着师祖的话,觉得其中几句意思是七先生讲过的,余外的话是先生未曾说过的,既是圣贤书上也未曾见过。东鱼谷的道,和外面的终是有些不同。 姜雨芫跟在无往身后,阡陌跟在姜雨芫身后。 无往先是走到齐安近旁。 齐安睁开眼看了看无往,神情肃穆。 无往默默地从旁边拿过三个蒲团,一个递给姜雨芫,剩下两个并排放在地上,留出摆在姜雨芫和自己中间的拿个,向阡陌招手,示意她过来。 阡陌走过来,叼住那个蒲团,紧挨着姜雨芫放下,卧上去,靠着姜雨芫闭目养神。 姜雨芫盘坐在齐安身边,看着他欲言又止。 齐安轻言道: “师祖讲完再说罢。” 复又闭上双眼,清净无我,完全沉浸师祖的道法之中。 姜雨芫也学着大家的样子,闭目倾听,只是,心乱如麻,难以入定。 无往佯装闭目听道,暗暗把蒲团往阡陌那边蹭了又蹭。忽然觉得有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微微睁开两道缝。 那犀利的两道眼光立即射过来,震得无往心头一颤,睁开眼,侧目瞧向小师妹。 可不是嘛,小师妹正死死盯住自己,眼里两道寒光几乎要化作两片利刃,随时能飞过来,教他骨肉寸断。心头的颤抖立即传遍全身,猛地打个激灵,强迫双眼闭紧,耳中嗡嗡叫,心里乱哄哄,如坐针毡。 定真师祖不慌不忙,一字一句不绝于耳,讲天,讲地,讲天地之气,讲阴阳之理,讲万物之道,讲到哪儿便是哪儿,言出无章法,转折尽随意。 也不知,那一个个小童是听得津津有味,还是已与周公相会去了。